經過嘉樂門,大雨中,姜遠策馬前行,瞥見嘉樂門前停著一輛紫簾駢車,心中一動,下意識地勒住座騎。
傾盆大雨中,內侍們打著大傘,將兩名女子送出了嘉樂門。其中一人裹在雨蓑中,看不清面目,雨中行來不緩不疾,唯見她淡紫色長裙的下襬如同荷葉輕舞,在侍女的攙扶下嫋嫋然上了紫簾駢車。
車簾放下的一瞬,她正迴轉身,姜遠眼前一亮,仿似於漫天雨簾中見到一彎皎月,他再一眨眼,月華已隱入車簾後。
眼見紫簾駢車在雨中遠去,姜遠回過神,不由自嘲地笑了笑,輕夾馬肚,往姜宅行去。
剛行出皇城大街,便見前方那輛紫簾駢車停在了路邊,姜遠本已策騎而過,想了一想,又勒轉駿馬,躍下來走近那輛馬車,問道:“怎麼了?”
馬伕渾身溼透,暴雨打得他睜不開眼,大聲道:“卡到溝裡了。”
姜遠低頭一看,馬車的車輪卡在了路邊的水溝中。他力運雙臂,試著抬了抬,搖頭道:“不行,太重,卡得緊。”
車上,一侍女探頭出來,嬌聲道:“怎麼了?”
馬伕惶恐道:“小的該死,車輪卡在溝裡了,抬不出。”
不一會兒,侍女打著油傘,跳下馬車,過來看了看,急道:“這可怎麼辦?老伍,小心大管家揭了你的皮,夫人可趕著回府。”
姜遠再運氣,紮了個馬步,雙手握住車軸,勁喝一聲,馬車被抬起數寸,但馬上又滑落回溝中。
聽到車內隱隱傳來一聲女子的輕呼,那侍女向姜遠怒道:“你是何人?驚擾了我家夫人,擔當得起嗎?”
“漱霞,不得無禮。”車內,姜遠曾於數月前聽過的那個如二八少女的嬌柔聲音傳來,他心尖忽然顫了一下,先前那著淺紫色長裙的女子已步下馬車。
他忙低首退後兩步,恭聲道:“在下姜遠,驚擾容國夫人了。”
裴夫人垂眸道:“原來是姜大人,大人伸手相助,感激不盡。”
她的聲音在大雨中聽來斷斷續續,但卻輕柔婉轉,仿如在錚錚琴聲中糾結纏繞的一縷簫聲,絲絲入音,說不盡的纏綿緋惻。
姜遠正愣神,侍女漱霞已將裴夫人扶到簷下避雨,又轉向車伕道:“還不快回去叫人?!”
老伍慌不迭地應是,往相府方向跑去。
雨,越下越大,夾著寒意,裴夫人與漱霞站於街邊廊下,皆有些瑟瑟輕抖。
姜遠猶豫半晌,再次蹲在車後,讓真氣在體內轉了幾個周天,猛喝一聲,雙手用力提住車軸,馬車應聲而起。拉車的馬也訓練有素,向前衝了數步,車輪終於出了水溝。
漱霞大喜,扶住裴夫人過來。裴夫人低著頭,輕聲道:“多謝姜大人。”
姜遠忙後退兩步,不敢抬頭,道:“舉手之勞,夫人客氣。”
裴夫人不再多說,在漱霞的攙扶下上了馬車。姜遠也返身上馬,卻見漱霞愣在車外,顯是她不會趕車,此時又無車伕,主僕二人仍然無法回府。
姜遠不由感嘆容國夫人清冷低調名不虛傳,去宮中祝壽也只一帶名車伕和一名侍女,而她的兒子裴琰眼下正是如日中天。他再度下馬,上前道:“姜某告罪,願為夫人執韁。”
漱霞大喜,不待車內裴夫人發話,將馬韁塞給姜遠,鑽入馬車。姜遠聽到車內裴夫人隱隱的責備聲,微微一笑,躍上車轅,勁喝一聲,趕著馬車往相府方向行去。
到得相府,雨卻下得更大,縱是披著雨蓑,姜遠也已渾身溼透。
相府之人見夫人回府,呼啦啦湧出一大幫人,侍女老媽子們擁著裴夫人入府,姜遠再抬頭,已不見了她的身影。
他將馬韁丟給惶恐不安的馬伕,正要轉身,相府大管家追上:“姜大人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