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初的某天晚自習後,我回到家,喝了杯白開水,聽到媽媽說,
“不管怎樣,進重點肯定不會錯。”
8 為了外在而生活
“為了外在而生活?”
“誰說不是呢。”
進入高中,政治哲學中有一個經典理念: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說得實在太好了!簡直概括了一切因物質引起的現實混亂的根源。每當記憶這個知識點的時候,我會自然而然地想到生活在我周圍的人和事。當我看到那些因為經濟困境而上不起學的同學揹負著沉重的囑咐來到我身邊,我看到的不是媒體傳揚的所謂百折不撓的精神,而是他們身上那種遠遠超出我預料的緊張感。他們甚至於普遍感染著神經質的氣息。同樣,當我看到另一些因為經濟窘境而無法安心教書的中年教師揹負著妻兒老小的苛求奢望面對學生的我們說著言不由衷的善良話,我看到的不是道德的楷模神聖的曙光,而是似曾相識的悲哀感,彷彿一個拾廢紙為生的孤寡老人在高談闊論關於環境保護的新主張。只要稍加留神,我們就會發現事情的真相,看到那種因為外在的隨處可見並且自欺欺人的扭曲形狀而引起的悲劇性模仿。而一旦走出了經濟的牢籠,是否意味著能夠舉手取下騰空而起的精神樂果分與深愛的眾人,安享上層建築的美麗境界?
“克服了外在的影響,又剩幾個人緊緊守望著最初的願景呢?”席欣拿著一個短篇小說和我談論道。
“看樣子沒幾個人。又或許根本沒人能克服外在的影響。”
“虛構的烏托邦?”
“對。不受外在影響的生活就是烏托邦。應該屬於做夢的範疇吧。”我說。
“又是一個關於做夢的故事。”
席欣合上書,閉目冥想。我繼續想著無聊時候寫小說的事情。突然覺得這個話題有些意思。多少人為了虛構的烏托邦,虛構的理想盡其一生呢?即便大多數都因身單力薄悲劇收場,受盡冷嘲熱諷,終日浸泡在世俗眼光的公用浴場當中,可還是留下了不少的輝煌。這條路註定了輝煌的不是結果,而是過程。總有一些人為過程而生。每當被敏銳的目光觀看或者閱讀,他們的光彩重又獲得內心認同這一最高層次的讚賞。精神的存在只是為了某一個虛構的理想。而這理想,即便虛構到永遠無法給予準確的描述,已然如同記憶一般難忘,在生命的過程中沉沉浮浮,至死不渝。
“打算寫下那事?”席欣問。
“有這想法,不過還沒完整的思路。有一些關鍵點還沒弄清。”
“小說本來就是虛構的東西,也不必這麼在意實際的細微呀。”
“恰恰是一些實際的細微,感受不到的話,根本沒法構思。到目前為止,我仍然和旁觀者一樣,談論的是他們的事情。而實際上這也是我的現實。生活在這個共用一種語言和習性的圈子裡,準確地說,我和他們之間毫無疑問存在著某種必然性。”
看了看席欣,我繼續說,
“當然,這種必然性並不是指我會陷入到同樣的暴力怪圈中去。而是觀念上的更新,甚至於劇變。這對我來說可能更加危險,我很清楚我的想法。”
“偏激的想法?”
“自己是意識不到的。到底這麼多年書沒白看,思維方式也會起到作用,至少能管得住身體手腳。放心吧,我能應付。”
並不想和席欣就這個話題談論太多。畢竟我們與他們互不相識。而且席欣一貫無趣於這類看似十分不值甚至有點幼稚的事情。三名高二學生砍死附屬初中一名初二學生,結果已然擺在了所有聞訊者的面前,而起因經過卻始終只有道聽途說的版本。據傳是因為一個女孩才大打出手的。
“如果有大的困難,可以和我說說啊,或許我能幫上忙。”
“那可是不太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