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頭,“宋小姐,你別等他了,他可能不會回來了。”
心裡彷彿被撞了一下:“他為什麼不會回來?”緊緊捏著的手心裡盡是汗。
“我……哎,我也是聽凡哥說過的,”“猴臉”跺了跺腳,望了我一眼,有些後悔失言似的,苦著臉說道,“羈哥有未婚妻的,一直在日本留學,他去日本是去找她的。”
“你……你說,他有未婚妻?未婚妻?”我扶住樹幹,扶住我自己。
“是啊,他……他們很早就訂婚了的,這……這都是凡哥告訴我的。”
我搖頭,我不信:“他說的麼?他跟你說了,他是去日本找……找他的未婚妻麼?”
“唉,我去送的飛機,他跟我說的,臨走時還給了我一筆錢呢。”
我笑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忽然這麼想笑,也不知道為什麼眼前的一切都會忽然變了顏色。陽春三月的明媚的天,初綻新綠的枝頭,佈滿春意的行人的臉,還有面前這張尖瘦的醜陋的“猴臉”,全是一片灰色,毫無生氣的灰色,彷彿世界的末日忽然降臨,彷彿地獄的大門驀然洞開,一切都完了,一切都被吞噬掉了,希望,憧憬,思念,盼望……全部都沒有了理由,全部都成了一個最可笑的笑話,好笑,真的好笑!
“宋小姐,你……你笑什麼?”“猴臉”莫名其妙的。
“你不覺得這很好笑麼?”我望著他,繼續笑,甚至還想大聲地笑,可是,腹部忽然一陣緊縮般地痛,我停住了笑,忍不住呻吟了一聲。
“你怎麼了?”“猴臉”有些緊張地問。
剛想回答他,又是一陣痛襲來,一陣接著一陣,一陣比一陣痛,我撫住肚子,肚子硬得象石頭一般,縮得好緊,好痛,痛得我快要承受不了,喘不過氣來,渾身直冒冷汗。
“宋小姐,你怎麼了?怎麼了?”“猴臉”一迭聲地喊,又緊張又害怕的。
“幫我……”我死死抓住身旁的那棵樹,指了指身後的那扇臨街的木門,“叫我姨媽,叫她出來……”
我要生了。我知道這種痛是臨產的徵兆,姨媽告訴過我,書上也寫了的,可是,我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怎麼早。不,我不要,我不要生下這兩個孩子,不能要他們,不該要他們的,老天,為什麼要這樣捉弄我?既然這麼容不下我,又何必讓我生存在這世上,如此痛苦,不如死了,不如死了……
姨媽姨父都衝出來了,他們一邊一個地扶住我,一迭聲地緊張地喊,他們喊些什麼,我幾乎聽不清,只是任由著他們將我扶上一輛車,而我,只是痛,只是痛……
不知是怎麼到醫院的,不知是怎麼上產床的,也不知誰是醫生誰是護士,只是死死地咬住嘴唇,死死地抵擋那一波又一波的劇痛。
有人叫我用力,再用力……可是我用力做什麼?為什麼要用力?我已經沒有力氣了,在命運的面前,我再用力也抵擋不過,沒用的,一切都是沒有意義的,我的人生一點意義也沒有……
“出來了,出來了,好,再用一點力,好……”
不!我沒有力氣了,真的沒有了,這一路,我用盡了力氣掙扎,仍然擺脫不了所有的厄運,我不想用力了,讓我歇歇吧,我好累,累得要窒息了……
“巧兒,我的巧兒!”好熟悉的聲音,親切得會讓人落淚的聲音,是誰?是誰?
“巧兒,可憐的巧兒!”是爸爸和媽媽!是他們!
我睜開眼,一片白茫茫的光亮中,爸爸和媽媽慈愛可親的臉在白光中若隱若現。
“爸爸!媽媽!”我朝他們奔過去,滿心的歡喜,滿懷的委屈,我想笑,我想哭,終於,又見到了爸爸媽媽,終於,又可以回到他們的身邊。
可是,無論我怎樣跑,他們始終在白光中若隱若現,飄忽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