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明了什麼東西,就在我們漸漸趨於沉默的時候,我聽見轟隆隆地聲音在院子裡響了起來。
什麼聲音?我靜靜地聽著,並悄悄向四處看去。
王紅軍倒顯得很鎮定,他一言不發,只是朝院子的東側看去。
我這才發現我家院子的東側裡熱鬧了起來,我看到那間早已廢棄的屋子門口有幾個正在扭動的屁股。
咦?我笑道,那些人扭屁股幹什麼?
王紅軍說道,那是我爸媽,他們在工作。
做什麼工作?我好奇地向那邊走去。
王紅軍一把拉住我道,爸媽不讓去,會打的。
為什麼?我更加好奇了,於是試圖掙脫王紅軍的手臂。
王紅軍著急地喊道,真的別去,爸媽不讓去的。
我沒有理睬王紅軍的喊聲,高興地跑了過去。
早已廢棄的屋子裡昏暗潮溼,不知什麼時候,裡面架起了一臺機器,有五六個人在機器前跟這個節奏扭動著屁股。
這個小孩是誰?其中有個人問道。
張家的。早上和我爸談話的大人看了我一眼,衝著我笑道,你會不會扭屁股?你看,我們在扭,你也來扭扭看。
我感到很好笑,於是回頭就跑,去告訴我王紅軍:他們全在扭屁股呢!
王紅軍聽了以後詫異地問道,他們沒打你嗎?
沒有,我說,他們很高興地扭呢。
從那之後,王紅軍每天都會和他的父親來到我家的院子,也從那個時候起,我們同在一個學校,一個班級學習,形影不離。我們在一起扔畫片,彈玻璃球,跳格子。
汽車拐彎的時候,霓虹燈一閃一閃,我開始不停地咳嗽起來。司機小陳回頭看了我一眼,說,張總,你應該放鬆一下神經。
我愣了一下,問道,難道你們感覺到我有什麼不對?
小陳半天沒說話,摁了幾下喇叭後才回頭對我笑道,你看上去象五十歲。
我苦笑了一下,是啊,是顯得老了,我兒時最好的玩伴都走了,我沒有理由不老了。
小陳安慰我道,張總,人各有命,這些事也不能多想,過去就過去了。
你是不知道我和他從小玩到大的。我說。
到家好好休息。小陳道。
我內心顫抖了一下,因為很快要到家了。
再重複一下:因為很快要到家,所以我的內心顫抖了一下。
在到家之前,三十歲的我,想到了四歲的兒子。
(我的兒子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我試圖阻止這種恐怖的回憶,我又無法相信這是事實。我的內心矛盾不已。
事實是,我的兒子讓我覺得可怕,是聰明的讓我可怕。
他經常一個人站在陽臺上發呆,似乎在考慮什麼人生大事一般,每次我回家的時候,經常看到他幼小的身軀默默地站在陽臺上看著外面的人或是天空。而且一站就是半天,他從來不出去玩,從來不和其他小孩打交道,也從輕易笑一笑。我開始懷疑他是不是得了自閉症。然而這點我並不驚訝,最令我驚訝的是,他經常偷偷地打量我,當我發現他在看我的時候,他又會立即裝出一副幼稚的模樣,他的表演太稚嫩,卻顯得富有心計。
此外的幾個生活片段也讓我至今難忘:他兩歲那年的一個晚上,一家三口睡在一張床上,我看到兒子已經睡著了,於是爬到了妻子的身上,正當我們行到關鍵的時候,我聽到旁邊傳出“撲哧”的笑聲。
我一掉頭,看見兒子正睜大著眼,笑眯眯地看著我和妻子。
我很驚訝,但是又很平靜地說,乖,快睡覺。
沒事,兒子忽然說了一句,你做你們的,我看我的,反正我們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