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兒?”哲哲也奇道。
“姑姑,”大玉兒朝哲哲微微一笑,轉首對寧完我道,“巴克什是否還有未盡之言?或許正是退敵之策?只是巴克什認為並非萬全之計還有不慎之處才隱瞞至今?”
此話一出,室裡靜得連呼吸聲也聽得一清二楚。寧完我像一個立正站好的番茄,當場徹底石化,看來是被說了個正中。
“大福晉明鑑。”他一撩朝服的下襬,低頭跪了下來,“奴才確有退敵之策,只是……正如布木布泰格格所說,此計非萬全之策,奴才有所顧忌,不敢言明,望大福晉贖罪。”
哲哲看看他,又看看大玉兒,和氣道,“巴克什寧完我,常日裡大汗也曾多次和我提到過你,對你素來讚賞有加。聽聞你是個耿直性子,最敢直諫,今兒你不說必是有難言之隱,思慮周全,何罪之有?如今這兒都是自己人,你不妨就把計策拿出來,但凡有不妥之處,也好一起參劃。如今城外十五弟獨挑大局,他年紀尚輕經驗不足,我很是擔心,你就不用再顧忌什麼了,起來說話吧。”
“嗻”,寧完我起了身,抬頭不動聲色地先看了大玉兒一眼,正碰上大玉兒對著他莞爾一笑,趕忙又低了頭下去,我差點沒笑出聲來,他這般嚴謹的人面上不露聲色,耳根卻著實紅了一大片。“謝大福晉不追究之恩。其實此計很是簡單,瀋陽兵力不足萬人,外城駐防七千,另有兩千餘人散佈於內城,是大汗留下的一小部分御前軍,由鑲黃旗伊孫,達朱戶二位大臣總領,奉命護衛宮內眾位主子的安危。如果能調此兩千人由北城門出外,繞到明軍後方,前後夾擊,我軍便佔‘人和’、‘地利’的上風,當可打破僵局,擊退明軍。但此計有兩點不妥,第一,要調動御前軍需得八旗十六位不出兵駐防的大臣共議後撰一份行軍令,如今十六位大臣有在外城迎敵的,有在內城巡視的,要齊聚實非易事。還有另一個方法可行,大福晉自然知道,只需您一道懿旨便可。這便牽涉到第二點不妥。若是此計不成,明軍入城,再無可護衛內城安危計程車兵。且到時這千古罪名怕是……”
怕是與哲哲脫不了關係……我嘆,說到底,寧完我剛才欲語還休不是因為別的,正是因為哲哲的一句話可能左右瀋陽的明天。不知道他是從哪裡看出來哲哲不會答應,才連提也不提。就我所知,哲哲雖然平素不問政事,但若說識大體和愛國愛民那是絕對甚於一般女人的。這種時候,絕沒有不大答應的可能。
果不其然,哲哲道,“我已經明瞭你的意思了。自古成王敗寇,我自從跟隨大汗起便知曉這個道理。如今我不下這道詔令,一旦城破,有何面目去見太祖爺,去見我八旗無數亡故的將士?來人,取印。”
“奴才寧完我替瀋陽城內百姓,不,替我滿洲謝過大福晉!!!”寧完我今天一而再,再而三地下跪,這次最為動情,連著磕了三下頭,每一下都聽得到撞地的響聲。
“正紅旗巴克什寧完我,傳我詔令,著內城御前軍出城參戰,一切後果,由我博爾濟吉特氏承擔。”絳黃的卷軸交到寧完我手裡,他又磕頭謝旨。
“去吧,我們就在此靜候佳音。”哲哲起身,攜著我倆的手送他到宮門口。
本來想著應多問他兩句多鐸的情況,可惜一來沒什麼機會,二來無論如何瀋陽絕無被明軍破城而入的道理,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趁他還沒走遠,趕緊追上去,道,“巴克什留步!”
估計因有了前一回的經驗,寧完我倒也不驚訝,雖然著急態度卻還平緩,隻立定相候。
“方才聽聞巴克什妙計,齊爾雅真有一事相詢。”
他微瞥我一眼,道,“格格請講。”
“不知武庫裡是否還有多餘的盔甲?”
“有。”
“是否八旗八色齊備?”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