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臉的冷漠,讓人膽顫。
“可以,去吧!”他說完,躺下了。
“可是……”我頓了一頓,“門鎖了,出不去。”
他鼻子裡哼了一聲,說道:“窗戶可沒上鎖!”
我一喜,對呀,窗戶是鎖不住的。我頓時又來了勁,衝窗戶奔去。
捲起紗簾,我看也沒看就爬上去,但是我忽略了一點——屋內屋外的地面高度是有差別的,裡面高,外面低,爬上去沒費勁,但滑下窗臺時出紕漏了——以為能夠著地面不曾想還缺一截,重心不穩,加上黑不隆冬的看不清——我哧溜栽了下去。
跌了個嘴啃泥不說,膝蓋也遭殃了。窗腳下的小石塊、碎渣屑堅硬而鋒利,磕碎膝蓋一層皮——疼啊。
小時候木訥弄傷自己倒也罷了,這麼大了還出這種事,太沒面子了。
我硬忍著痛沒叫出聲來,爬起來一模,絲綢褲磨破了幾個小洞。我一瘸一拐地挪向花叢陰影處,四下一看——沒人,剛要掀起衣衫,卻發現廁紙忘記帶了。我心裡那個怨哪,簡直想罵人。悄悄地又折回窗戶那裡,此時肚子裡一泡尿已經憋得不行了。
“哎!哎!”我踮著腳輕聲叫屋裡那人,心想讓他遞過來一些手紙不算難吧?然而“哎”了好幾聲也沒動靜,我摸起地上的一顆石子兒向床的方向投擲過去。
“啪!”好像砸中了什麼東西。“喂!喂!”我壓低嗓門叫道。終於,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視窗,雖然看不清面容,但估計一定面露慍色。
黑暗中反正他也看不清我的窘迫樣兒,我輕聲對他說:“麻煩你遞過來一些捲紙。”說罷就怨自己沒頭腦,這年頭哪兒有什麼捲紙啊?有草紙用就算不錯的了。
爾忠國沒動,然後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手伸出來!”我伸直了一隻胳膊,攤開手掌,等他遞紙過來,未曾想他突然手臂一沉,將我旱地拔蔥似地提起來又拉進屋去。我氣急敗壞地低喝道:“你!誰讓你拉我進來的?我要廁紙,你聽不懂嗎?”
“什麼?”他似乎已經不耐煩到極點了,“就用夜壺!”說罷還把窗戶給關了。我氣得要命卻也無可奈何。
膝蓋的傷口一吸一吸地疼,這麼大熱天的,不要發炎了才好。
“請你……能否請你迴避一下。”我看著他,屋內黯淡下來的燭光照著他睡意朦朧的眼睛。
“辛鳳嬌!你究竟想怎樣?”他眯起眼睛蹙眉問道。
“只是請你——呃——爬到窗外蹲一小會兒可以嗎,就一小會兒!”我可憐巴巴地說。
“要麼用夜壺,要麼上床睡覺,自己選吧。”他說完,大踏步邁向床,倒頭就睡。
這個人怎麼這麼不近人情?我忿忿地想著。還說什麼青梅竹馬——屁!我看比陌路人強不了多少。不就是沒滿足他那個什麼生理慾望嗎?可惡!也不弄清楚我是誰?
想佔我便宜,門兒都沒有!
我站在地上又開始鬥爭,僅一小會兒我就向夜壺投降了。
算了,面子的問題讓他見鬼去吧!我沒本事再爬兩次窗了。
我一瘸一拐走到簾子後,將銅壺的蓋子揭開,半蹲著,卻跟有心理疾患似地就是尿不出來。
我突然想哭,為了顏面的掃地,為了這從天而降的黴事。
腹水如抽噎般滴答滴答地掉進銅壺裡,跟我一樣小心翼翼、害怕弄出大動靜。
這是我人生有史以來最長也是最艱難的一次解手過程。心裡更像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
我爬上床,不得不再次翻越那座人體大山。
磕破的膝蓋磨擦在席子上很疼,每挪一步,便要抽一口氣,感覺比蝸牛還慢。
越是小心,越是犯錯,在翻越大山時,腳跟不小心蹭到了爾忠國的胯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