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的她也不在乎了,只希望蕪霽可以告訴她沈落瀟的下落,即使是死,至少讓她見最後一面,生死相隨也好,長伴墓旁也好,終究是不能再離開他了。
“好,如果你肯幫我殺了趙敏,我就告訴你。”
“真的?”靈兒眼睛一亮。
“是。”蕪霽咬牙切齒,“他害了少主一次又一次,我絕對不會放過他!”
“蕪霽,你真的這麼恨我?”門突然開了,趙敏幽幽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靈兒回頭,趙敏一身黑衣,端著一個盤子,逆光而立,臉上黯淡看不清表情。
“我恨不能將你碎屍萬段!“蕪霽咬牙切齒,臉色蒼白。
趙敏慢慢走進來,一言不發地將手中的盤子放下,端起上面的飯菜,“靈兒,你出去。”
“我還有話說。蕪霽姐姐,我沒有害他,你相信我,當時我是要去救他的,是趙敏把我打暈了。你告訴我他在哪裡,我要去找他,不能再讓他一個人孤孤單單的,絕對不能。他已經孤單了那麼久,不能再讓他孤單下去了,不能。”
靈兒說到最後幾乎是夢囈一般,腦海裡只有他清冷蕭然的身影獨立在冷清孤寂的月亮之下,只有他蒼白單薄地躺在崖底的山壁邊一口一口地吐血,只有他卓然長立,側頭仰望藍天的痴痴獨候,以及那忘川水邊,他分明千萬不捨,卻不得不喝下忘川之水,到死也見不了繡女一面的淒涼。還有那黑暗中一聲一聲的“生生世世,孤獨終老”。每一個鏡頭,每一句言語都狠狠地揪著她的心臟,像要把它從那裡揪出來一樣。
原來,當人痛苦的時候,心,真的會疼。
蕪霽看著她,臉色逐漸柔和下來,“既然這麼關心他,為何當初要離開,讓他最後走都走得不安心?”
眼淚早跟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明知道他一個人,還把他丟在那裡。明知道天澈要對付他,還不去幫他。你說的對,就是我害死他的,就是我。”
蕪霽看著靈兒跟個淚人一樣,回過頭,仰望著艙頂,眼神深邃,“說這些還有什麼用。終究人也沒了,他在哪裡,我也不知。最後記得的,他為了保護我們,使出了燻日落蕭。漫天的黃葉飛舞,在火把下金光閃亮,我只看到他的身影在那一片黃葉中緩緩落下。再後來,我也不知道了。”
蕪霽說著,滿是傷感的口吻。
靈兒在她濃濃的悲傷中幻想著,在那一片黑沉的夜幕之中,火光照天燒著,漫天飄舞的黃葉,紛紛揚揚,落在火把上,嗤嗤地燃燒出白煙,蒸出一片妖冶的雲氤霞蔚。沈落瀟一身白衣,清冷勝雪,手執玉劍,寒光徹雲,回首劃開,萬丈天幕。不管多麼壯觀的美景,不管多麼生動的場面,只要他一出現,立刻全部淪為背景。只是再宏大的背景之中,天地之間似乎永遠只有他一人,與之相容,他走不出來,也沒有任何人走得進去。
靈兒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船艙的,蕪霽似乎在叫她,她也聽不見了,趙敏在說什麼,她也聽不清了。明明是天高氣朗,看在眼裡,卻是一片蕭然肅殺,漫天的黃葉,飄飛,飄飛,一片一片,從眼前紛紛飄落。
沈落瀟清冷的面孔在那黃葉的幕布中出現,嘴角永遠勾著那若有若無的淺笑,冰清俊爽。
“沈落瀟……”
扶在船舷,俯視著滔滔江水,在船身周圍滾開層層白浪,沈落瀟清俊的臉在那浪裡起伏。回望天際,腦海裡自然而然地浮現出當日他們渡江時的情景。那時的天也像今天這麼清爽吧,有些陽光,有些清風,夾著江水清淡的味道。他獨立船頭,清貴無暇,明明近在眼前,卻總覺得他隨時都會離開一樣,那麼虛無不真實。
如今,他真的離開了。
那個月下謫仙,離開了;那個落蕭公子,離開了;那個神醫小子,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