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卻又蒼涼的感覺。
就是這樣一幅連海浪聲都能忽略的靜謐畫卷,被一陣聒噪的引擎聲所破壞,從海岸而來的機車燈照亮了青年的背影,強光模糊著那種給人以清冷孤傲之感的輪廓。
他筆直挺立的身姿依舊沒有任何動作,從機車上下來的男人站到他肩旁。儘管他已然看起來修長挺拔,可男人還是高出了整整大半個腦袋,體格精壯魁梧,更像是一具遁甲擋在他邊上。
“你又在一個人看海啊!”男人的聲音渾實厚重,就如他的體格一樣給人霸道不羈的感覺,能夠一下子就留下氣場強大得令人血氣升騰的印象。於是,他的話便彷彿具有著粒子炮那樣驚人的摧毀力量,衝破呼嘯的海風,“我實在很想請教一下,晚上的大海有什麼魅力這麼吸引你?黑乎乎的一片,什麼也看不清啊!”
男人翻弄了一下腦袋上的圓筒軍帽,露出幾絲火紅的發,粗壯的手指從外套內側袋裡夾出一支與其手指對比顯得細長的黑色香菸,在指縫間玩轉了幾下才咬在嘴邊,跟著滿身尋找打火機。
邊上的青年無聲無息地將銀色打火機湊到了男人的煙下,“啪嗒”一聲彈起蓋子,火苗竄出燃著了香菸,又“啪嗒”一聲,纖長的手指扣住蓋子,收回原處。
整個過程流暢且迅速,期間他的腦袋沒有偏過一分一毫,眉目神情也沒有變化,就是眨眼的功夫,好像他不曾動過,也沒有發生過任何事,只不過男人的菸頭莫名其妙點燃了而已。
“就是因為看不清楚,才能留下無限遐想的空間。”
清冷的目光對著遠方的燈火,卻沒有在瞳仁中留下光斑,這使他的一雙眼睛儘管瞳色淺淡透明,卻仍像一個無底的洞穴。
他閉上眼,雙手插在風衣兩邊的側帶裡,只在袖口處露出一截黑色手套,與袖口相接因而看不到半寸面板。
迎風傲立的身姿就像是經過了精密的計算,與剛才沒有任何誤差,保持著原本的精悍與雅緻,他看起來像只是披著人類皮囊而內在卻是金屬骨骼的機器,沒有生命的跡象。
紅髮的男人對著海面吹吐煙霧,不過在猛烈的海風中,煙霧頃刻就被吹散了。
“想的太多沒什麼好處,不管你怎麼去遐想,它實際上的大小並不會改變啊。”男人咧開嘴角,笑容帶著濃重的崩壞氣息,就好像他隨時隨地都想讓視野之內的事物灰飛煙滅。
“每個人的生存方式不同,我習慣給自己留下足夠的空間去思考,而你喜歡把一切都看得很透徹。”長髮的青年低聲沉吟,亦像是旁若無人地思索著深奧的哲學,卻因身邊那股不能忽略的強大氣息,而略有不悅地微微蹙眉。
兩人默契地大約沉默了半分鐘,紅髮男人咬著菸嘴,笑道:“看透徹了,才方便掌控。”
“總有些事,是如何也掌控不了的。”雖然好像是遺憾的感觸,然而青年卻露出了幾許清冽的笑容,黑夜裡,他波瀾不驚的面容因此而染上了幾分瑰麗。
紅髮男人歪著腦袋,帶著戲謔的意味看他清麗美妙,卻過於缺乏感情的側臉:“要不是親耳聽見,很難相信這種話出自你的口。”男人用手指夾住菸蒂,醞釀了一會才朝著那張冰冷的面容吹了口煙。
長髮青年眼睛眨也不眨,正對前方海面紋絲不動:“這世上沒有不敗的神話,閃公爵不就是因此,才讓你來的嗎。”
紅髮男人既而也望向大海,或者說是望著遠處那艘巨輪,眯起如同兇殘的猛獸一樣嗜血的雙眼:“我只是來看看,我那隻放養了太久的小貓咪。”
“是觀望,還是準備接觸一下?”
“那就要看他的表現了。”
一陣奔騰的海浪捲起十來米高的浪花,海潮的聲響淹沒了他們的話語。或許他們又說過點什麼,但彼此的聲音都沒有擴散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