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祝我30年的生命。就像我離開波士頓那天的慶祝會,我將開啟一個已靜靜地沉睡了3500年的國王的古墓,我真希望那個時刻——在開羅飯店這個逐漸變亮的陽臺上——永遠也不要結束。
我的意思是,我不只是想隨口說我不想變老,或是逃避無意中撞上的而立之年和朦朧的後青春時代。我是想說,在一個人剛剛步入盛年之時,在他的背後即將因僅有幾周後的震撼世人的偉大發現而放射出耀眼的光芒之時,他更希望聽到一隻特別的蚊子在他耳邊的高聲歌唱;更希望看到這種清晰的小昆蟲在他因猶豫不決而造成的緊張、因即將初升的太陽而被催眠的表情面前飛舞;更希望感覺到這杯薄荷茶的微微辛辣,永遠溫暖著握著這隻玻璃杯的三個指縫,讓那塊方糖永遠地停止溶化過程。他的血液會伴隨著抓住並靜止在這個時刻的希望而沸騰。他可能會檢驗這個被抓住的時刻,在手掌中感覺那如天鵝絨般的柔軟;直到我得到對這一時刻的滿足,不然我可能會在這個邊緣一直搖擺,而不是莽莽撞撞地走進未來。或是這樣:一個人要爬上高聳陡峭的山。然後,在歷經多年的攀爬後,他看到頂峰就在眼前,於是他意識到要想征服這個巔峰,只有兩種可能性:爬上去並翻過它,開始一個加速的下降過程,或是……繼續朝他習慣並喜歡的方向前進,繼續他的攀爬,無視可能因踩錯了地方而停止向上前進,義無反顧地向上。
你可能會從舒適柔軟的沙發上坐直身子問到,為什麼?為什麼是埃及?為什麼要去塵土中搜尋?我只能說古埃及的國王們不懈地追求著永恆。他們掌握著飛逝的時光,把它們關在柔軟的籠子裡。在他們那包裹著的木乃伊和裝著他們器官的葬禮瓶裡,在他們那圖畫式的文字和獸首天神的庇護下,最偉大的埃及人享受著他們的永恆,享受著他們自己選擇的永恆,不受歷史的打擾和未來的威脅,奢侈地享受著他們想要多久就能有多久的永生,按照自己的意願釋放著這美妙的時刻,而不是按照日、夜、太陽、月亮專橫的要求。
瑪格麗特,我可以和你一起分享我對自己耀眼的青春時代的黑暗回憶嗎?那種生活不是你喜歡的,但它卻很重要。我記得,還是個男孩時,曾因為對埃及學的極大興趣而遭到過一個鄉村牧師的斥責。(當然,這種事只會在我父親乘船出海,再沒人會保護我的時候,那個可惡的牧師才敢這麼做;通常在這種情況下,我會溜出教堂,回到村子裡去散步。因為我的村子離教堂很遠,所以那個牧師並不知道我是誰。)不管怎樣,他會悄無聲息地出現。我對此並不會感到驚訝,因為我從很小的時候就對發生在我周圍的事無所顧忌。他會搶走我的東西,砸碎我好不容易才弄來的象形文字。他還會用吵鬧而又講究的話威脅我:“孩子,你怎麼會對這種死亡文明這麼感興趣呢?”即使是在我10歲的時候,我已經知道如何正確地應對這種災難性的教導:“您說得對,神父。不過我寧可看這種充滿生命力的邪教圖畫,也不願去崇拜一個被釘在木頭上的血淋淋的屍體。”當然,我肯定會遭到一頓毒打,有時更糟,要是我選擇那條路的話。
關鍵是,我在那個時候就明白:埃及不是——我必須為讀者們重複一遍,因為他們並不瞭解——什麼死亡文明,儘管它有無數的木乃伊和瓶裝的臟器、僕人和眼鏡王蛇。埃及人是永恆的創造者,第一個看到他們真容的人會得到永生。
阿託姆…哈杜寫道:
眾神與我手挽手地漫步,
有時我根本沒在走,
但卻坐在一塊岩石上看著,
一個農民牆後的兩隻山羊的符咒
——第十三首四行詩,片斷C,摘自拉爾夫·特里利普什的《古埃及的慾望與欺騙》,柯林斯·阿莫盧斯文學出版社出版,192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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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及考古學家 四(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