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下午,吃力拉著躺著師父的板車的小朝歌,卻感覺怎麼也走不完,漫長得像沒有盡頭,像要就這樣走去地獄。
一路上有很多好心人過來幫她推一把,他們都曾受過妙襄公的恩惠。每個人都幫她這樣推一程,不需要她感謝,然後默默地交接給下一個人,無聲地離開,不需要她的感謝。
如果不是這些人的幫助,僅憑小朝歌一個孩子的力量,根本就走不了多遠。
最後一個幫她的,是那個有宿疾的宮女。她還是那樣黃瘦,風一吹就倒的樣子。她陪著小朝歌,將妙襄公送回醫堂,幫著小朝歌一起將他抬下來安置好,等著過兩日發喪。
一路上都忍住沒有哭的小朝歌,到了這時候,看著彷彿安靜睡著的師父,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宮女安靜地陪著她,直到太陽將要下山,她必須回宮,這時候她才站起來,忍不住詢問小朝歌:“你師父以前給我開的那種藥,還有嗎?”
“有,但是沒有用,”小朝歌擦掉眼淚,面無表情地看她一眼,“你的方子每一個月都必須變化,我師父死了,沒有人再會給你開合適的藥方。”
“你死定了。”孩子有時候比大人更冷漠殘忍,年幼的顧朝歌在失去相依為命的師父之後,第一次表現出這種殘忍。她冷冷地扔下這一句,便扭過頭去,筆直地跪在師父的屍體前,沒有表情,一言不發。
宮女撲過去抓住她的胳膊,她黃而瘦的臉上充滿焦急和絕望:“就沒有別的法子嗎?你跟隨妙襄公寫了那麼久的方子,你能不能幫我治?”對生的渴望讓她失去理智,竟然將希望寄託在一個十歲孩子的身上。
“除了我師父,沒人能救你。”年幼的小朝歌緩緩回過頭來,冷冷地對宮女下了死判。她想不通自己師父一生行善,為何到頭來慘遭橫死,他救過的人那樣多,卻沒有一個人能反過來救她。
小朝歌在那一瞬間對醫術產生深深的質疑,她甚至痛恨這些在宮中謀差事卻不能救師父的宮女太監。
於是她惡狠狠地看著宮女,冷笑一聲:“是皇帝和皇后要你的命,是他們讓你死,你非死不可!你要恨,就去恨皇帝,恨皇后!”童音的冷笑尖促短銳,在空寂的醫堂中迴盪,顯得有幾分詭異猙獰。
宮女最終失魂落魄地離開。
小朝歌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走的,她守著師父的屍體哭了半宿,又在屍體旁睡了半宿。直到第二天早晨,隔壁的鋪子紛紛開張,開始有人過來敲門,催促她將師父早早安葬,入土為安。
他們幫助她安葬了師父,然後拿走了師父的醫堂,改頭換面變成別的鋪子,他們想收留小朝歌,可是她不願意。過完頭七後,她開始整理師父的東西和自己的東西,準備帶著簡陋的行囊,獨自離開帝都。
就在她離開的那一天,她收到一封信,一個出宮辦事的侍衛轉交給她的。信上面只有一句話:“他們必須付出代價。”落款人是那個有宿疾的宮女。
小朝歌覺得很莫名其妙。這麼多天來的變故頻繁,她早已忘了那日自己和宮女說過的充滿慫恿意味的話,她只是將那句話當做一時宣洩,沒想到大人們是會牢記於心的。
於是小朝歌沒什麼反應。她將這封信隨意疊了疊,往行囊裡一塞,然後搭車出城的相熟小商販的順風小板車,一路往南,等到該告別的時候,她自己找到有亂葬崗的偏僻地方,去實踐,去經歷,去完成師父未完成的札記。
她離城兩天後,皇城起火,一場大火藉著東風迅速蔓延,燒掉皇后的鳳至宮,燒掉皇帝的御書房,甚至險些波及前朝最重要的議政殿。少年伊崔和燕昭在這場大火中,從犯人聚集的掖幽庭逃出,並在一個意外的場合下與顧朝歌相遇。
當顧朝歌拿著藥回到守墓人小屋,卻發現兩個人都離開的時候,這段時間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