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會做兩個菜不假,往常這廚房裡的事我也向來是不管的。這不是因為她那肚子裡揣上了,我怕有閃失嗎?你們不曉得。這丫頭瞧著人模人樣,其實最是毛毛躁躁,不盯緊一點,她可不定給我鬧出什麼么蛾子來呢!”
丁氏恍然點點頭,不自覺地吞了口唾沫,訕笑道:“大姐你可別笑話我們,這段日子因村裡遭了蝗災,我們慌慌張張地出來,都沒踏實吃過一頓飯,這家常菜是甚麼滋味,我們都快不記得嘍……”
花小麥很明白孟老孃搶話的原因,在心中暗歎她竟如此信不過自己,一面就將湯勺遞給丁氏,笑道:“舅媽您別客氣,快趁熱嚐嚐這魚羹吧。”將湯盆往她那邊推了推。
孟老孃也在旁直道“說這些作甚”,盡著督促他們趕緊動筷。
丁氏樂顛顛應了一聲,往湯盆裡瞅了瞅,果然先給唐茂林盛了一大碗,然後又將她自己和唐冬雁的碗,也都舀得滿滿當當。
“喙,這鬱槐媳婦的廚藝真不是蓋的,魚羹又鮮又滑,竹筍和香蕈也好吃,隱約還有股黃瓜香,了不得啊!”唐茂林邊吃邊贊,將那魚羹吸溜得呼嚕呼嚕。
“頭先在廚房裡看錶嫂張羅,我就嚇了一大跳。爹,娘,你們是沒瞧見表嫂那動作有多快,還好看,依我說就算那正經的大廚,也未必比得過她。”唐冬雁在旁接了一句。
盆中的魚羹霎時少了大半,那三口人又吃得極快,花小麥在心裡稍琢磨了一下,便伸手去端孟老孃的碗:“娘你怎地不吃?這魚羹與中午咱們吃的那個相比,又是另一種味道,我以前從沒做過,好歹你嚐嚐啊。”
接著又給孟鬱槐舀了一碗。
孟老孃倒是沒說什麼,倒是那孟某人,意味深長地含笑瞟了她一眼。
好吧,她也覺得這舉動好似有點太過護食兒了,一點都不大氣上檔次。可……這仙胎魚就只剩下這麼一點,平常又壓根兒買不著,她從中午便心心念念要做這麼一道菜給孟鬱槐吃,要是他一點都吃不到怎麼辦?
一頓飯,唐茂林一家三口吃得極痛快,待擱下了碗,還摸著肚皮意猶未盡道:“許久沒吃這麼好的飯菜了,大姐,你這兒媳婦可真是不錯。”
“不錯什麼?你光看見她會做飯這一個好處了,卻不知她平日裡討嫌的時候哩!”孟老孃面上仍看不出喜怒,彎腰拾掇碗筷,“院兒裡晚上涼快,坐著歇會兒,等下我就把那兩間耳房收拾出來,你們權且住著,待想好了今後的打算,再讓鬱槐幫著踅摸房子。”
這話一出,唐茂林和丁氏都有些愣怔,顧不得抹去嘴角的湯汁,抬眼愕然朝她望過去:“大姐,你這意思……”
孟老孃沒搭理她,自顧自端著碗筷就走,花小麥見這二人臉色一下子不大好看,也便不肯在他們旁邊多呆,轉身跟著孟老孃進了廚房。
……
天色漸黑,起了涼風。
孟老孃於家事上頭一慣非常麻利,不許花小麥動手,只叫孟鬱槐幫著搬搬抬抬,片刻,就將兩間耳房收拾得利利整整,添置了乾淨被褥。
唐茂林一家有些不安地坐在院子裡,腦袋跟著她來來回回地晃,好容易盼得她終於閒下,也來了桌邊坐,迫不及待地立即就想開口,卻被她抬手打斷了。
“家裡就只得這一個沐房,洗澡倒便當,只是裡頭有些黑,冬雁若是害怕,過會兒讓你娘陪著一塊兒。”她和顏悅色地瞅了唐冬雁一眼,又轉向花小麥,臉往下一垮,“你老在這兒待著幹什麼?晌午就沒歇中覺,這會子還不回房早點睡了?天天晚上都非要我訓你一通,否則你便不安樂,何苦來?”
花小麥扁扁嘴:“屋裡太熱了,娘你讓我在外頭再待一會兒……”
開什麼玩笑?剛才你說的那話還沒解釋清楚呢,怎能現在就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