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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大人皺眉,剛想開口說些什麼,便聽旁邊陸賾道:「請二位大人,往後邊寬坐吧!」

李白圭笑笑,當下甩甩袖子站起來:「請吧,胡大人!」

眾人都退了出去,連大門都緊閉,一時之間正堂之內便只剩陸賾、秦舒二人,一人端坐公正廉明的牌匾之下,一人跪在青石涼磚之上,遙遙相望,誰也沒有率先開口說話。

剛才在甬道摔的那一下實在是狠,直到現在還覺得骨頭髮疼,手上腳上的鐵鏈又重,她索性坐在地上,撩開褲腿,果然見大半膝蓋都青紫發烏了。

秦舒低著頭還未如何,便見堂上不知道什麼東西帶著風砸了過來,從她眉邊劃過,砰地一聲。轉眼瞧過去,見青磚上都砸了一道淺淺的印子——是堂上的驚堂木。

秦舒要說不害怕,那是假的,這力道,要是砸過來的時候偏了一點,只怕連頭骨都要癟一處。

耳邊傳來陸賾的冷笑聲:「犯婦秦氏,你不是有話要說嗎?在這裡搔首弄姿,可救不得你的性命。你這一套,從前蠱惑人,現如今本官可瞧清楚了。」

秦舒聞言一滯,刻薄的話聽得再多,也覺得刺耳,她放下褲腿,收進寬幅裙擺裡,動作間鐵鏈嘩嘩作響。

她抬頭,見陸賾微微抿唇,這是他從前被秦舒氣極了才有的小表情:「我可以說,只是不知道大人想聽什麼,只怕說不到大人心裡。」

陸賾後仰靠著椅背上,一隻手鬆松搭在紫檀案上,嘴角勾起幾絲嘲諷:「說你如何裡外交通,說你如何傳遞訊息,說你如何逢場作戲,說你如何假意承歡,說你如何費盡心思,置我於死地。」

說你如何一絲一毫的舊情都不念,即便你身不由己,即便你有苦衷,聽聞船難的訊息,為何連一絲傷情都沒有?為何燒了摺子,為何摔了那金鑲玉的鐲子。

秦舒看他盛怒的樣子,只怕自己此刻承認,他倒是真的會用刑,略想了想,愣愣望著他,眼睛裡盛出幾滴淚來,將落未落:「如果……如果我說我是迫不得已,並不想到如今的境地,你會不會信?」

陸賾望著秦舒,哈哈乾笑了兩聲,斂住笑道:「董憑兒,今時不比往日,你瞧瞧你自己,蓬頭垢面,渾身酸臭,你這副勾欄做派只怕最下等的窯子,也掙不了幾個銅板。」

他心裡直覺得可笑極了,可悲極了,當下朝外喚道:「來人,把犯婦秦氏拖下去。杖打二十。」

只是門外守著的人離得遠,陸賾聲音又小,一時並無人進來。秦舒站起來,問:「錦衣衛杖打,無論男女,都要撥去外裳,赤身受刑,你果真要如此羞辱我嗎?」

陸賾沉默了一瞬:「進得北鎮撫司,人人如此,偏你受不得這份兒折辱?你要怨只怨自己運氣不好,手段太差……」

陸賾一句話未說完,邊見下方秦舒淡淡瞥了他一眼,並不說話,開始自顧自解自己立領上綠梅型盤扣,一粒兩粒三粒,前襟散開,露出蔥綠色繡蓮瓣將開欲開的肚兜,她一步一步走上前來,帶動鐵鏈嘩嘩直響。

陸賾整暇以待,心裡卻更加憤恨起來,嘴裡諷刺道:「青\天\白\日,誘人宣淫,婢女出身,果真毫無廉恥。」

秦舒並不理他,一件一件脫下褙子、雲肩,雲紗中衣,百褶裙,丟在一邊,赤著身子在陸賾面前散步站定:「我這衣裳貴得很,海天霞色的衫子,輕薄如冰綃,一匹布便價值十兩金子。我還是自己脫了為好,免得行刑的錦衣衛扯壞了。」

陸賾氣得臉色發白,轉青,咬著牙說不出一句話來,聽得秦舒慢悠悠道:「陸大人,可以叫人進來行刑了!又或者,是陸大人要親自動手杖責嗎?」

陸賾坐在哪裡,看著秦舒此刻鎮定又坦然地站在自己面前,一時只覺得胸口梗得火辣辣的疼,他揮落案上的簽筒,袖子裡雙手緊握,高聲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