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面上冷汗潺潺而下,悶哼一聲,眼神卻絲毫不甘示弱,冷笑道:“這訊息你瞞得極緊,我查了許久,才查出你的傷情。不錯,你現在是贏了,可你中的是無解之毒,現在過一天少一天。我當然好奇,你會什麼時候死?”
一句話出,柳從之面色微變,這在今日尚屬首次,柳從之沉默片刻,道:“你知我這傷的來歷?”
馮印陰沉沉道:“這事還真難查,不過一查清楚了,有些事也就跟著想明白了,比如薛朝那死鬼皇帝為什麼會落到突然病故,棺木停在宣京到不了皇陵,最後屍體腐壞不知去向的下場。他可是交了你這個仇人……他不死誰死?”
柳從之淡淡提醒:“你也交了我這個仇人。”
馮印冷笑:“當然。”他或是不自量力,或是執迷不悔,但時至今日,這並不重要。
柳從之臉色就變了那麼一刻,他這傷的來歷牽扯往事眾多,回首頗為不堪,柳從之向來不喜回溯,行走至今,他送走了無數曾經的摯友親朋,強敵對手,眾人擁護也好,眾叛親離也罷,哪怕生死一線命不久矣,對他來說似乎都沒什麼重要的。
他孑然一身,來來去去,似乎已有許多年。
而如今……
柳從之微微一笑,眼神倏然柔和下來,靜默了片刻,含笑從容道:“你想看也無妨,只要你有命活得那一天。”
一句話出口,海日驚訝地睜大眼。
馮印也驚了一驚,道:“你不現在殺我?”
柳從之神色不帶一絲火氣,淡淡道:“你已掀不起風浪來,朕何必殺你?”
馮印雙眼發紅。
蔑視比仇恨更容易激怒馮印,柳從之很清楚這一點,他好整以暇地微笑:“你說得不錯,許久之前,我這條命就是從閻王手裡搶回來的,過一天少一天。”
海日低聲驚呼:“陛下!”
柳從之示意她安靜,又轉向面露得色的馮印,微一拂袖,傲然含笑:“但閻王爺收不去我這條命,你信麼?”
馮印冷笑,咳了一聲。
柳從之卻不屑再看這手下敗將一眼,轉身離去,海日轉頭看一眼痛苦抽搐的馮印,默然垂睫,而後提燈跟在柳從之身後。
屋外月色明淨。
改朝換代也好,風起雲湧也罷,宣京月色始終如一,月輪皎潔。
柳從之一身白衣,負手長身而立,身影被月華映得朦朧,乍眼看去恍如仙人,海日注視他背影,心中驀然生出這人行將離去的惶恐之感,一時恍惚,脫口道:“陛下!”
柳從之側頭,“怎麼?”
他側顏極俊美,上天薄待他,讓他一生坎坷歷盡,光陰卻厚待他,令他時光常駐,成就傳奇。
柳從之微微斂目,透過朦朧月華,海日看清楚了他的目光。
柳從之眼中含著稍微的笑意,目光柔和如水。
他並未在看海日,也未看任何人,但海日明白,如此的……如此的目光,必有針對之人,而那人,無論是誰,並不是她。
海日長睫微顫了一下,這女子秀美絕倫,堪稱絕色,但一生飄零,求而不得,想來也令人唏噓。
周遭驟然起了風,海日手中的燈被大風吹得明明滅滅,她卻站得筆直,沉默了一會兒,低聲問道:“陛下真的……身中奇毒?”
柳從之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海日道:“可是無礙?”
柳從之微笑:“我運氣一直都不錯。”
短短一句話,聽來卻似乎大有深意,海日沉默了一會兒,終是微笑:“無事就好,請陛下保重身體。”
柳從之看她一眼,“馮印所中之毒,乃是傷心散?”
海日目中閃過一絲諷刺之意,頷首道:“不錯。”
“此毒無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