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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帶著滿腔熱忱,這時在我看來簡直是活受罪。但是,去爭也沒用。第二天早上,一輛暖篷雪橇開到了臺階前;放進了皮箱、內裝茶具的食品盒、一包包餡餅和糖糕,那是家庭溺愛的最後一點表示。父母親給我祝福。父親對我說:〃別了!彼得!對那個向他宣過誓的人,你要盡忠盡職。要聽長官的話,別向長官討好。不要兜攬差事,也別推卸工作。要記得一句老話:愛惜衣裳趁早,愛護名節趁小。〃母親老淚縱橫,叮囑我多多保重身體,又再三囑咐沙威裡奇,要他好好照看這孩子。他們給我穿上兔皮襖子,外罩狐皮大衣。我坐上雪橇,便跟沙威裡奇一同上路了,我淚如泉湧。

這天夜裡我們趕到了辛比爾斯克,在這兒要停留一晝夜,以便購買一些必需品,這是事先交代沙威裡奇去辦的。我留在旅社裡。沙威裡奇從早就去跑商店。我望著窗外骯髒的小衚衕,心裡悶得慌,便往旅社各個房間裡溜達溜達。跨進彈子房,我碰見一位高個子先生,約莫三十五歲,蓄有兩撇黑黑的唇須,身穿寬袍,手裡拿一根檯球杆,嘴裡咬著一枝菸斗。他正跟檯球記分人在玩球。記分人贏了,就喝一杯燒酒;輸了,他就應當四腳爬著鑽過球檯。我看他們玩。他們玩得越久,四腳爬的洋相就出得越多,直到記分人癱在球檯下面爬不動了才算罷休。那位先生居高臨下口吐幾句下葬時念的咒語,好不厲害!然後他建議我也來跟他賭幾局。我推辭說不會,這大概使他感到奇怪。他不以為然地將我上下打量,不過我們還是交談起來。我得知他名叫伊凡·伊凡諾維奇·佐林,是驃騎兵團的上尉,出差辛比爾斯克是來徵兵的,就住在這家旅社裡。佐林邀我共進午餐,有啥吃啥,照大兵的吃法。我很高興地答應了。我們在餐桌旁坐下。佐林喝了不少,也給我敬酒。他開導說,應當學會軍人作風,他還告訴了我許多軍內奇聞逸事,逗得我笑痛肚皮。等到吃完飯,我們便成了好朋友了。他當即自動提出教我玩檯球。

〃這玩意兒,對於咱們軍人兄弟,是少不得的呀!〃他說,〃比方說,行軍途中,你到了個小的地方——請問幹什麼呢?要知道,不能老是揍猶太鬼呀!沒有辦法,你就走進旅社,玩玩檯球得了;要玩,先得學會才行呀!〃

我被徹底說服了,於是專心致志地學將起來。佐林大聲誇獎我,對我飛速的進步驚歎不置。練了幾個回合之後,他便提議跟我賭錢玩,每回賭一個銅板,目的不在輸贏,倒是別搞空空賭,聽他的口吻,那是最沒出息的壞習氣。要賭錢,我也同意。佐林便吩咐拿果露酒來,勸我也不妨試幾口,一再開導說,要學會軍人作風;而缺了果露酒,軍人作風值個大!我聽了他的話。這時,我們繼續賭下去。我端起缸子一口一口地呷,酒越喝越多,膽子越來越大。我打的球不時飛出球檯。我冒火了,責罵記分人,天曉得他是怎麼記的。我下的賭注越來越大,一句話,我幹起來真象個掙脫了管束的野孩子。時間不知不覺地過去。佐林看一下表,放下臺球杆,對我說,我輸了一百盧布。這弄得我有點兒尷尬。我的錢都在沙威裡奇身上。我請他原諒。佐林打斷我的話,說道:

〃彆著急!請你放心好了。我可以等,這會兒讓咱們找阿琳魯希卡去吧!〃

請問有什麼可說的呢?這一天晚上,也跟早上一樣,我也放浪形骸之外,糊塗度過了。我們在阿琳魯希卡姑娘家吃晚飯。佐林不斷給我篩酒,又再三開導我,說應當學會軍人作風。吃完飯起身,我差點站不穩了。半夜裡佐林把我送回旅社。

沙威裡奇在臺階上迎接我們,他看到了我熱心學習軍人作風的顯著成果之後,長嘆一聲。〃你怎麼搞的,少爺?〃他可憐巴巴地說,〃你在哪裡灌了黃湯?老天爺!真造孽,出孃胎還不曾有過呀!〃

〃閉嘴!老傢伙!〃我舌頭打滑,訥訥地說,〃看起來,你自己喝醉了嘛,快睡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