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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枝正巧看到他站在門口一動不動,以為是廳內來了個陌生人嚇到他了,便沖他招手,笑著說:「亭淵,來,怎麼站在門口發呆?」

他勉強振作起來,長出口氣,端著笑臉走進屋內,拜道:「嫂嫂,亭淵來給你請安。」

「來坐,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晏枝給他拾了幾個點心,遞到手裡,笑著說,「這是我兄長,亭淵也可稱其為兄長。」

「兄長。」穆亭淵鞠躬拜禮時偷偷打量眼前的男人,心想嫂子所言非虛,這人氣度非常,一身白衣當真穿出了絕代風華,模樣又那樣俊秀好看,難怪嫂嫂對他笑得開心。

他從未見過嫂嫂笑得如此高興。

在穆亭淵打量晏殊同的同時,晏殊同也在打量這孩子,昨日穆落皓大鬧靈堂一事他也有所耳聞,這孩子臨危不亂,能勇敢站出來,條理清晰地將真相講述清楚,實屬不易。今日見他,眉眼俊朗,目光磊磊,小小年紀就已經展露出不俗的氣度,待長大後定是能讓一眾北都女兒痴狂的模樣,若是不說他的出身,帶出去說是世家子弟都不會有人懷疑。

晏殊同對他心裡欣賞,面上卻不動聲色,甚至是略板了臉,極為冷淡地應了一聲。

晏枝見狀,臉上的笑容漸漸收了起來,在她印象裡,晏殊同並非如此高冷之人,哪怕是對待市井之徒尚能給三分顏面,此刻卻有些冷遇穆亭淵的意思,這是想與穆府劃開界限,斷了晏枝繼續留在穆府的心思?他這次來是為了什麼,想把她帶回晏府嗎?

若真是如此,晏枝心裡冷冷一笑,神色也冷淡了一點,她毫不客氣地說:「哥哥,你與亭淵初次見面,亭淵叫你一聲兄長,你都不給個見面禮嗎?怎麼這般小氣。」

晏殊同輕輕蹙眉,看向晏枝,卻見晏枝一雙漆黑的眸子清澈,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心裡只道拿這個驕縱妹妹沒有辦法,嘆了口氣,從腰間拿下一塊玉環遞給穆亭淵:「是我疏忽,這塊玉環送你。」

「這……」穆亭淵沒接,猶豫地看向晏枝,晏枝接過塞進他掌心,道,「哥哥的禮物該收便收,不要客氣,下回指不定哥哥又如何小氣。」

晏殊同無奈地笑了笑:「收下吧。」

穆亭淵沒辦法,只好將玉環收下,又恭敬有禮地沖晏殊同鞠了一躬。

晏殊同回頭同晏枝說話,卻見晏枝並不理會自己,專注地同穆亭淵問道:「近日功課如何?可覺困難?」

「今日方學完《大學》,聖賢之言,深入淺出,讀之易懂,但內裡深層含義還要先生多指點。」

晏枝驚訝地問:「你這就把《大學》學完了?《論語》呢?」

「《論語》三日前便學完了。」

晏枝道:「真是厲害。」

穆亭淵臉皮泛紅,道:「只是粗糙記下,算不得厲害。」

晏枝揪了下他的臉皮:「謙虛什麼呢,想要什麼獎勵,嫂子給你。」

穆亭淵臉紅得更厲害,害羞地咳嗽了兩聲,想起正事,他擔憂地問:「嫂子的手傷勢如何了?」

「沒事,養養便好,」晏枝想起早上睡意朦朧間聽到的話,心裡溫暖,道,「你記掛嫂子的傷,嫂子十分高興。」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說得都是日常瑣事,但正是這些日常瑣事,讓旁觀者產生一種完全插不進去的感覺。晏殊同心裡越來越沉重,他並非沒見過晏枝如今這般親暱的樣子,當年晏靖安還在邊關,楚袖尚未嫁入晏府,他下朝回來,晏枝總是像這樣纏著他,與他講些繁雜瑣事,今日又戲弄了誰,誰家的小姐又鬧出了什麼可笑的事情,言笑晏晏,一派小女兒的柔軟姿態。

母親去得早,父親常年戍邊,大哥戰死,他在晏枝心裡便是長兄,是晏氏的天。他看著晏枝從小小的一團糯米糰子,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