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瑾舟不懂他口中的愛,與自己經常聽到的是不是同一種東西。
於是他問:「愛是什麼?」
蘇錫目光遙遙,就在江瑾舟認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卻忽然開口說道:「要麼同她一起生,要麼……」
他頓了下,「要麼離開她,一個人死。」
江瑾舟還不懂這句話的意思,只單純地抓住了一個「死」字。
趙菱說過,它沒有什麼好的寓意。
分明是悲慼到極致的氛圍,蘇錫卻忽然笑起來,彷彿因這句話在一瞬間重新恢復骨肉血氣。
四方斜陽襯得他笑容溫潤俊雅。
「這就是我所理解的愛。」他說。
這天過後,江瑾舟看見蘇錫的笑容明顯多了起來。
蘇家所有人都為此而欣慰不已。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轉變。
直到有一天,江瑾舟意外撞見他和趙菱的談話。
「師姐,我沒的選了,只有離開這個家,我才有機會擺脫他們的控制。」
趙菱怒極反笑:「那你有沒有想過,你可能會死。」
趙菱說的,蘇錫並不是沒有想過。
只不過要逃脫這座囚牢,他就必須得付出代價。
不把自己逼到絕境,怎麼知道前面是無盡深淵還是柳暗花明。
但同時他也很清楚。
劍走偏鋒,稍有不慎獻上將會是整條命。
蘇錫笑笑,「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
趙菱最終答應了他的請求,但他卻沒能等來她的幫助。
——他死在了去醫院的路上。
幾天相處下來,江瑾舟感知這位蘇叔叔是一個極盡慈愛的人。
就連死,嘴角也都帶著溫和的笑容。
年少時閱歷尚淺,看不穿皮囊之下的本性。
待到他也如他那般,真真切切地愛上一個人後。
才明白。
他並非溫柔至極。
而是將所有的輕狂和放縱都給了一人。
那是一場豪賭,孤注一擲。
贏了,餘生美滿。
輸了,一無所有。
江瑾舟說不清楚他到底是贏是輸。
只知道在他不存在的下半輩子裡,依然有人無怨無悔地等著他。
而他,凝著滿腔愛意卻已屍骨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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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日色漸淡,不知過了多久,沈清啞著嗓子問:「你想說的就只有這些嗎?」
當然不是。
江瑾舟搖頭:「我很明白您的顧慮。」
因這些往事,他才恍然悟出沈清忽然反對他們交往的原因。
他的母親趙菱是舊人,同時和蘇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
而沈清並不希望蘇家那些人發現沈蘇溪的存在。
但同時,她又不想讓自己的孩子藏著掖著過一輩子。
所幸蘇家一直沒有調查過她們,而趙菱在那天之後也沒再來過北城。
只是她沒想到,和平了二十幾年的生活還是被這段巧妙的關係給打破。
她終究要再度面對趙菱。
也可能是,整個蘇家。
這種顧慮,趙菱也有。
「蘇家看中門楣,同樣也格外重視傳承。他們看不上沈清,但他們一定會讓蘇錫的孩子回到蘇家。」
她說,「所以阿舟,想讓她徹底放心地將蘇溪交於你,你就必須給她足夠的信任。」
江瑾舟斂神。
「阿姨,蘇溪的背後不只有您,」他看著沈清,一字一頓地說,「還有整個江家。」
「有江家在,蘇家動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