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翼翼。曉是如此,當它捏在傷處時我還是微微一顫,痛。暗叫壞事,黑暗中果傳來一聲低沉的詢問,“你……醒了?”
把兩隻手指塞到嘴裡死死咬了口,才沒叫出聲兒來,我早該想到的是他。
沒聽到回話,濟爾哈朗嘆了口氣,又復把被子掖好,踱回我身邊坐下。
這一次確定是他,起碼害怕是沒有了,唯躺著微微發僵,明知總要渡過去的,我一早不已選擇拒絕,心頭仍是鼓譟得厲害。
“你昨兒真是嚇壞了我,早知道你會這樣,我便是拼著命也要攔下你的,笙生,既然來找我,又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莫非我真是這般不值得信任?”
嘴裡咬著的手指,有種十指連心的痛,幸好不用回答,不用看他。
也許就是如此,才能聽得這些話吧。
濟爾哈朗的聲音聽起來低啞沉鬱,呼吸很重,微夾雜著幾聲低咳,曾經他是雲淡風輕的,是侃侃而談,朗朗而笑的男子,西遼河廣,亦可泳思。誰能料想不過半年,卻已是另一番情境,另一番心境。
“小十五有多好,才能讓你連命都願陪給他?現下他安然無事,你也該是放心了,”他默一會兒,輕輕笑起來,“倘若是我先了一步,不知叔父是不是也會允了……又或者,倘若阿瑪還在……”
以前我從未聽起他提起過他父親的事。舒爾哈齊究竟怎麼死的,原本也是清初的謎案之一,直到近代因為不知找著了什麼老檔才挖出來了,答案卻又是一出手足相殘的好戲,因想與努爾哈赤分庭抗禮而被圈幽至死。
歷代統治者不斷修改史書,及時抹殺對他們統治不利的真相,而當時,這真相當事人想必是知道得清清楚楚,他是有過怎樣的童年與過往,我無從想象。
“笙生,”感到他的手伸過來,握住了我沒有塞到嘴裡的那隻手,冰涼冰涼,“你到底是什麼人……我……”
忘了再往自己手上咬一口,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縱使我臉皮再厚,現在也裝不下去了,索性一個翻身坐起來。
大概是我在他面前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失態,濟爾哈朗的驚訝,不過只是在面上閃了閃,很快地淹沒在一種仿若習以為常的笑意裡,坐近了輕輕地問,“都聽著了?”
我點頭,這種宣告前功盡棄的時候不如爽快地承認。
“笙生,那很好,”他喊我名字的時候,神情裡有很多疲倦與神傷,更多的是我看不懂的情緒。人,面對著面的時候總是唇口難開,卻在背對著的時候才想起吐露坦誠,是不是很可笑?
良久的靜默裡,他一直握著我的手。我沒有握緊他手的勇氣,只是任由他冰涼的指尖撫遍我每一根指骨。直到這時我才發現自己的手在他的寬闊的手掌裡顯得那麼小,該是十二歲的我,卻不自覺用二十歲的心態與他相處,他想不那麼問也難吧。再刻意地偽裝,那也只是表面,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本質一直都在。
他說過,笙生,我絕不希望你出事兒。
是真心誠意,那便夠了。
“多謝你,”我微微地笑著,“往後再不會這樣……”
想說個清楚的話還在喉嚨口,下巴便被冰冷的手捏住,我吃了一驚,他粗重的呼吸已經盡在咫尺,“……笙生,沒有什麼往後”,他頓著說,“再叫一回我的名字……”
臉燒起來,我咬著牙尖,問,“叫什麼?”
他似乎一愣,隨即放柔捏著我下巴的力道,“真是敗給你了……”
事無可避,想幹笑兩聲緩和一下氣氛,喉嚨卻只萬分不配合地發出一陣模糊的咕隆聲……他的身影罩上來,眼前黑得沒有了顏色,只有他的唇火熱得有點不大正常,勉強算得上溫柔的在我唇上輾轉……
“……以後,別和我言謝。”他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