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寧宮設宴的。
侍女替我梳妝,正室品級從頭至足極盡奢華,我對大婚時沉重繁複的衣飾敬而遠之,尤其不喜歡盤髮帶鈿,兩個小宮女足足弄了近一個時辰才勉強達到我的要求,榮貴在門外來回踱步,苦著臉一個勁地瞅我,“福晉,都過了時辰……”
我不耐道,“晚了便晚了,少我一個天又不會塌。”也許是看到他的時候便會浮現李海的面孔,機靈通透卻逆來順受,我下意識總待他冷淡而疏離,後來想起來,其實他也不過和李海一樣,十五六歲的年紀,還只是一個孩子。
去清寧宮的半途上,還是發現少帶了耳墜,我不搭理下人的勸阻,掉頭就往回走,當然知道自己這是做什麼,不想去那種場合,所以遲到早退,少呆一分鐘也好。
小山居里只有兩個粗使丫頭,驟見我去而復返也不敢多置一詞,各自分頭散去。我隨便尋了副耳墜對鏡帶好,走回院子時見著石凳,又在樹下坐了一陣才姍姍起身。
還沒踏出院門,斜裡就有人影閃到跟前,手一抬攔住我的去路。
我咬咬唇,四下倒是無人,卻還是作勢福了福身,“爺吉祥。”
多鐸一把就將我扯起來,怒道,“你這是做給誰看?”
“禮數總是該守的,也無所謂給什麼人看。”
“你還敢說禮數?回來連家門都不踏入半步,宮中設宴過了大半時辰也不見人影!嗯?你是存心要和我過不去?”
我抬頭掃了他一眼,他比之前黑且瘦了些,但眼中彷彿要把人生吞活剝的氣勢毫無變改,便淡淡道,“有人說了閒話?”
“你!”他自小愛面子,我猜得大概沒錯,也聽過宮裡頭的八卦,他憤然瞪著我,半晌才將怒火壓彈下去,“和你說什麼禮數,我真是……算了,你和我出去。”
我點點頭,跟在他身後,第一次會面還不算太差。
沒走出幾步路,前頭就有人匆匆過來,老遠地喊,“十五弟,你在麼?”
聽聲音是德格類,多鐸不應聲,望了望前方,駐足回頭看我忽然問,“怎麼只帶一支壓鬢簪?”
我想也未想便答,“光一個鈿子就夠受了,還要那些做什麼?”
他皺眉,然後一伸手掠過我面頰,“簪子斜了。”
德格類就在這個時候走近,兩步開外已神色瞭然地笑起來,“我就說宮裡多大的地方,小十五尋個人怎麼那麼久?原來是相思情切……”
我低頭翻著白眼,他的兄弟怎麼個個如此無聊,嘴上還是道,“讓十哥見笑了。”
“什麼話?弟妹別見怪才是。”
多鐸復替我整了整衣襟,才轉身笑道,“勞煩十哥好找,咱們走吧。”
我明知他在演戲,這時也不得不伸手攙住他胳膊,記得臨離開大淩河城時大玉兒說太醫偶爾提到了他受傷的事,看他現在走路不便的樣子,原來不假。
一路多鐸再不與我搭話,只是進清寧宮時握緊了我的手,似乎輕嘆了口氣。
“格格,該起了。”聽到玉林熟悉的催命小調兒,我把自己從被子裡挖出來,四周是陌生的光景,披頭散髮地呆坐了會兒終於想起這是在哪兒。
既然男主人回了家,我這個女主人也就沒有繼續留連在外的藉口。不過狠話是他自己說的,書房就讓他自個兒睡去吧,留下這間寬敞亮堂的主屋給我一個人,不知有多奢侈。
洗漱過後等著玉林來替我梳頭時,被臺上一隻紫檀匣子勾起了好奇,我轉頭問,“這是什麼?”
“貝勒爺一早送來的,格格那時還睡著呢。”嘿,說得我多罪大惡極似的,我不屑地哼了聲動手揭開匣蓋,“呵,好闊綽的手筆。”
匣子裡盛著數十支簪子,從羊脂白玉到赤紅珊瑚,鑲珍珠的,掐金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