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把那封信收到懷裡,撫著胸口暗想,今天就到此為止,轉頭問玉林,“這麼急出來有什麼事兒?”
她幾乎是立刻抓住了我的手,“格格,您可回來了!十五貝勒……”
我詫異地看著她一臉的委屈,問,“他怎麼了?”
她不答,只暗地裡推了我兩下,順著她目光的方向望過去,多鐸正倚在小山居的門口,我從沒注意過門前那株小槐樹竟然這般枝繁葉茂,投下一大片樹影,夕陽之下,遙遙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格格”,玉林抓得我手很緊,像是害怕,我心中一動,輕聲問,“到底出了什麼事兒?”
她看看多鐸又看看我,支支吾吾道,“奴婢不知,十五貝勒一來就發了好大的火。”
“他有沒有對你們怎麼樣?”看她慌成這樣,我不知多鐸做了什麼,扳過她身子瞪著她問。
“格格,疼……”玉林瑟縮了一下,我反應過來趕忙鬆手,暗道自己今兒是怎麼了,多鐸再生氣,也不會隨便動我院子裡的人,多半是為上午的事著惱,既然肯來我這兒,大致是要我低眉順眼地哄他一鬨。於是拖玉林進去,隨口安慰道,“天大的事有我在,別怕。”
“怎麼有空過來,今兒下午沒公事要做?”走得近了,我早將他的臉色全攬在眼裡,佯作不知,放玉林走人後,上前道,“站這兒不嫌熱?有什麼事屋裡去說。”他也不說話任我拉著進了屋。
才跨過門檻,就見地上一片狼藉——摔碎的茶碗、瓷碟、果盆夾雜著散架的點心、一半兒一半兒的水果,華麗麗的屍橫遍地,看得我睜大眼睛直髮愣,半天才得反應過來。那一套是我費盡千辛萬苦從哲哲那裡磨來的“若琛甌”,白瓷杯壁堪比紙薄。
太陽穴跳痛,一屋子的下人全看我的面色,無人不知這是我平時供著的寶貝。捏著多鐸的胳膊差點沒掐下去,終勉強鎮定,心平氣和道,“李海,怎麼也不讓人收拾一下?”
“回格格,不是奴才不收拾,是,是……”約摸是我反應不如想象中可怖,李海“是”了兩聲便沒下文,只拿眼角瞟我旁邊這位。摔了東西還不讓人收拾,想來當我這兒是他自己府裡?我咬了咬牙勸告自己別發作,一面兒心疼一面兒指揮,“那現在收拾收拾,叫兩個心細的來,仔細別劃傷了手。”
很快便進來兩個小太監,李海領著開工。看這情形一時半會兒也收拾不完,便叫人搬兩張凳子去院子樹蔭下。
坐下來仍覺得累,便以手支著頭,他這樣鬧過是可想而知生氣的程度了,便耐著性子問,“等我很久了麼?”
他並不看我,亦不答我話,只冷冷道,“你去了哪邊?”
我從不覺得我去什麼地方需要和他報備,聽他口氣不善,也微有惱怒,“這是我的事。”
“你的事?”多鐸冷笑,“我看是你和六哥的事才對吧?”
他從來不曾這樣尖銳地和我說話,倘若不是此刻我莫名的沒有和他翻臉的情緒,必定會趕他出去,頓了頓也冷冷問,“那封信,其實你看過了對不對?”
“你不是想要我看麼?嗯?”他終於轉過頭來,薄削的嘴唇抿出一條弧線,眼裡卻殊無笑意,漆黑的眸子裡熠熠如兩點寒星,冷得徹骨,“怎麼,現在後悔了?齊爾雅真,我只知你一向敢作敢為,卻沒料到你還真敢當著我的面去看六哥!是我低估你,一心只想相信你,相信你看燈那日若不是對我有情,不會跳馬傷了腳踝;相信你守歲之夜口口聲聲,向我保證;相信只是六哥一廂情願,你心裡始終只有我一個……直到方才我都還竭力想說服自己,若不是聽到你與大汗一番說話,不是你親口說去了六哥那裡,我又怎會知道自己錯得離譜!”
不是,我緩緩搖了搖頭,並不是這樣。心頭是極亂的,這件事分明從頭就已錯了,現在再說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