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藺鸞的至交好友,按輩分,稱藺泊舟應該稱侄兒,從小有叔侄的交情,對他有後輩的疼惜和關愛。
陳安問:「王爺用過晚膳了嗎?」
藺泊舟:「趕路匆忙,未用。」
「那我這就讓廚子開火,給王爺做幾個菜。」陳安說,「王爺洗漱收拾,暫歇片刻吧。」
藺泊舟站起了身,高挑的身材,站了會兒側頭問:「王妃呢?」
陳安正要問他的就是這個:「要去請王妃過來嗎?」
藺泊舟累得懶說話,嗯了聲:「告訴他本王回來了。」
孟歡肯定高高興興跑來看他。
「是。」
陳安退了下去。
藺泊舟坐回椅子裡,挨著硬實的木頭,實實在在的感覺湧上了心頭。這跟他這段時間枕戈待旦、風聲鶴唳的經歷不同,朱裡真族從都司擄走漢人,也搶走了攻城器械,用雲梯和攻城錘日夜不定攻城,時間不定,導致他精神緊張,一直處於高度緊繃的狀態,幾乎沒睡過一天好覺。
從戰火喧囂的戰場回到平穩的後方,心態驀地放鬆,終於落了地了。
燭光映在他犀挺鼻樑,眼底像鎏金的兵戈般暗沉,他懶散地撐著臉,等門外孟歡歡呼雀躍的聲音,似乎能想到他有多開心。
等了許久,下人進門:「王爺。」
「嗯?」
「表少爺不在府中,跟朋友去酒樓吃飯聽曲了。」
「……」
藺泊舟瞬間有點兒況味複雜,舌尖輕輕抵了下齒尖,壓平的視線看過去:「去了多久了?」
「有一個時辰了,」下人問,「要叫表少爺回來嗎?」
若有所思。
「不用,讓他玩兒吧。」
藺泊舟手扶著椅把站起身,「沐浴。」
溫水潺潺地匯入桶中,水光清亮,濯洗去了滿身的塵灰和疲憊。下人給他繫上衣服的扣子,再打理袖口,藺泊舟情緒平靜地半閉著眼,斜過視線一掃桌面擺上來的菜。
他坐到桌旁,執起象牙筷子輕輕扒了兩筷,吃到唇中有點兒索然無味,味同嚼蠟。
周圍沒有孟歡的聲音,顯得太安靜了。他急著從百里外趕回來,不就是急著見老婆麼?現在,人還不在。
藺泊舟筷子一擲,發出鏗鏘的脆響:「哪座酒樓?」
下人:「王爺是問——」
「陳家的表少爺,」藺泊舟站起了身,影子落下來,眼皮垂著,「在哪座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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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明月高懸。
城內氣氛喧囂,點著幾盞暗燈,時不時有人走來走去。
一盞精緻的宮燈點著微光,照引著行路的乾淨鞋履,快步朝暗巷的酒樓走去。
最後,人群停在鋪著青石板的門口。
裡面,隱約傳來沸騰的人聲和響動,藺泊舟抬了下手,示意下人都在外等著,他推開門走了進去。
「客官,喝點兒什麼?有酒有肉,靠裡側還有座。」小二匆匆走上來,不過他停住了腳步。
眼前的人穿著極華貴,能看出衣衫材質極昂貴,暗紋袖口探出的手指骨節分明,往他手心丟了塊碎銀,聲音低:「有友人在。」
小二忙說:「爺,您請!」
十分熱火朝天的酒樓,東倒西歪地坐著各色客人,桌上擺滿了酒瓶和花生瓜子殼,酒氣熏天。他們對門口到來的客人並未遞去目光,視線都集中在高臺上的花旦,那女子纖纖素手,語氣哀婉,唱著一支曲子。
《徵人淚》。
也許是座下太多人共情,紛紛喝酒,吵嚷,熱鬧非凡。
藺泊舟眸光內斂,先將整座酒樓掃視了一圈,樓臺上趴著個捂著臉的腦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