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十二月二十九日PM三點十一分
我在我家的社群中庭裡,裹著大衣,顫抖地讀著她的卡片,淺笑了一聲。
這樣還不錯吧,我這麼覺得,我現在是她可以寄卡片的物件,下次就有機會成為說話聊天的物件,再下一次就會成為談心訴苦的物件,再下一次就會……
我又在做白日夢了,還好,這是我家社群中庭,不是排球場旁邊。
你不會知道的,不管我身為你的什麼物件,對我來說,都很重要
第十四章
距離聯考不到一百天的日子裡,水深火熱是唯一能貼切形容的成語。
補習班開始找一些以前考上臺大、清大、交大、成大、政大……的學長姐回來補習班教授一些考試及考前準備的經驗,他們每個人都有自成一套的讀書方法,在臺上說的天花亂墜,還不時秀出他們的學生證讓我們羨慕。
“這是正大光明又理直氣壯的落井下石。”我這麼跟子云說,右手轉動著我的原子筆。
“你發現了嗎?”
“發現什麼?”
“他們的長像有一個共通點。”
“哪個共通點?”
我不得其門而入的問著。
“呆。”
“呆?”
“是啊!看那個正在說話的臺大法律系學長,他的眼鏡跟他半邊臉一樣大。”
“喔……天啊……”
“再看左邊數來第二個念清大中文系的學姐,她的髮型像極了湖邊賣黑輪的老闆娘。”
“啊……不會吧……”
“再看看那個一天到晚叫我們到冷氣機前罰站,從成大外文系畢業的班導師,簡直跟他們是一掛的。”
“Mygod……”
“但他們手上的學生證我們沒有。”
“是啊,現實真殘酷。”
“你想到該怎樣推翻這殘酷的現實了嗎?”
“你想到了?”
“嗯,我想到了,今天下課之後,我們去剪小瓜呆頭。”
我跟子云又笑成一團,班導師又聽見了。
我們沒有去剪小瓜呆頭,倒是又到冷氣機前站了好一陣子。
那是我跟子云最後一次一起被罰站,在一九九六年的四月,高雄洋溢著春天的氣息時。
子云告訴我,最後這不到三個月的時間裡,他不想再到那窄窄的補習班裡,在人頭與人頭之間那窄窄的細縫裡,拿著筆在那窄窄的桌上空問,抄著那必須搖頭晃腦才能得到的窄窄筆記。
我問他,不補習的話他要幹嘛,他回答我一個字, “玩”。
但天曉得他是真有膽子去玩,還是躲在家裡死拼猛唸的?
距離聯考最後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子云不到補習班了,赫然驚覺這條升學窄路,我竟然是一個人,而且走得很孤單。
後來有件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我自己都覺得相當莫各其妙。
“讓你選,史奴比跟加菲貓你喜歡哪個?”
那是一個星期天早晨,我正埋頭在圖書館裡算數學,然後有張產品DM,由我的正前方推到我面前。
那是一張大型娃娃的DM,史奴比跟加菲貓充斥著整個畫面。
是她,幾個月不見的她,戴著一付眼鏡,微笑的看著我。
“我喜歡史奴比。”
“為什麼?”,
她的語氣有點不甘。
“因為加菲貓只會吃、只會睡。”
“史奴比也很會吃、很會睡啊。”
“但是它比較酷啊!你看過狗兒不睡狗屋反而睡屋頂的嗎?”
她笑了笑,收回了DM。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