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被鬧鐘叫醒時的第一個念頭不是關掉它,而是想念她;我在早餐店叫東西時不是想我要吃什麼,而是想她會吃什麼;我在騎車上學時不是看紅綠燈號誌行走,而會不小心騎往她學校的方向;我在打球時不是注意球飛過來了沒,反而會不時轉頭看她是不是又送來甘甜奶茶;我在補習班上課時在筆記本上寫的不是考試重點,
這樣的思念好多、好重,我每天揹著這麼重的東西來回學校、補習班、家裡,覺得我的摩托車耗油量越來越多。
我其實可以很任性,管它補習班今天補什麼,我大可以翹課,到她上課的地方去找她,班導師打電話向我爸媽告我沒有去上課的狀也沒關係,甚至要我轉到c班去我都沒問題。
但我承認,我可以任性的做做任性的白日夢,但我沒有任性的種,所以我只能任由思念蹂躪我、摧殘我、焚燒我、毆打我,不管我是否因為這樣的思念成傷。
可是,我覺得奇怪,雖然這樣的思念很累、很重、很痛,卻也很快樂。
我聽見時間的腳步聲,走在一九九五年最後一個月裡的耶誕節之前。
每年耶誕節與年節,我有寄卡片賀節的習慣,只是這個習慣,只適用在兩個人身上。
一個是昭儀,一個是香鈴。昭儀姓顏,香鈴姓王。
昭儀比我大一個多月,她跟子云都是處女座的天才,我會認識她是因為子云。
而香鈴則小我四個多月,是浪漫的雙魚女子,我不否認對她有相當的好感,只可惜她人在遙遠的加拿大。
離耶誕節只剩一天的時間,補習班還是沒有放過我們,推出了第三次模擬考大餐,它是免費而且強迫中獎的,你必須吃下這一頓,但在你吃它之前,你得熬夜好幾天。
同樣的,我跟子云又加入了每小時八十八元的閱卷工作,補習班又再一次花錢請我們來跟其他的閱卷妹妹聊天。
只是這一次,我並沒有跟子云並肩作戰,在閱卷工作結束後,我騎著車到書局去,買了三張耶誕卡。
一張給昭儀,一張給香鈴,剩下的那一張,我想,應該是給她的。
耶誕夜當晚,我詢問補習班的結果,c班今天有課,在補習班本部四樓。
“天啊……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上課?”她的表情很驚訝,瞪大了眼睛。
“這世上有一種東西,叫做“問”。”
“你在耍白痴喔,五銖錢同學。”
“沒辦法,一個月前另一個白痴教我的。”
“呵呵,那是女生的專利。你來找我做什麼?”
“我不知道你家地址,只好自己當郵差。”我拿出那張要給她的耶誕卡。
“你可以來問我啊。”
“如果不是我鼓起勇氣去問你今天的上課地點,我看我們永遠都不會再見。”
“為什麼要鼓起勇氣?”
“沒,沒事,這是要給你的耶誕卡,祝你耶誕快樂。”
“不行,這樣沒有收到耶誕卡的感覺,你得寄到我家去。”
”我沒有你的地址。”
“你等我一下。”
她跑進教室,沒多久拿了張紙出來,上面寫著一個地址。
後來,在元旦隔天,我在我家信箱裡收到她的耶誕卡。
五銖錢同學:
如果我說,你是我今年唯一寄耶誕卡的人,你信不信?
我常幻想著自己能跟其他人一樣,有很多朋友,可以讓我在每個值得紀念的節日裡寄張卡片問候一番,只是奇怪,每當我想要寄卡片時,我總是想不起我該寄給誰。
所以,有你在真好,我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寄卡片的物件。
耶誕快樂。
鄭同學一九九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