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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部分

要奴婢說啊,這養孩子就好比放風箏,您想讓您手裡的風箏飛得高高的,有時候該鬆手就得鬆手,該放線的時候就得放線,只要這風箏無論飛得多高,線還是在你手裡,是不是?”

太后這才閉著眼長長吁了口氣:“看來,最懂哀家的人還是你明阿兮啊,哎,可是哀家該怎麼說好呢?”搖了搖頭,目中有些恍惚:“阿兮,不如哀家給你看樣東西吧。”說著,抬手指向床榻右邊的一個文竹多寶櫃,吩咐道:“右邊櫃子下的第三個小抽屜,裡面有個象牙的圓形小盒子,你拿過來。”

“是。”

阿兮照做了,不一會兒,就將那小小的圓形錦盒遞到了太后手裡。太后抖著手將那盒蓋打了開來,阿兮藉著銀燭的光亮好奇望去,卻見裡面並沒有裝什麼稀奇的寶物,而是一串晶瑩的瑪瑙珠。

“娘娘,您這是……?”阿兮正要小心詢問,太后喉嚨一下哽住,她揀起那隻瑪瑙珠串,右手顫巍巍地將它緊緊、緊緊地貼在胸口,喃喃道:“阿兮,你知道這串珠子總共有多少顆嗎?知道嗎?”“娘娘……?”阿兮滿頭霧水,感到一陣莫名其妙,太后又將手中的珠串拿在眼前細細地看,看著看著,淚水順著她滄桑的眼角一湧而出:“三十八顆,總共只有三十八顆!天哪,阿兮,還有比這更可恥可笑的情嗎?哀家身為堂堂一國之後,在這宮裡熬油似的熬到現在,從他剛娶我,熬到他油燈枯竭,結果,他和哀家同榻而眠的日子只有三十八天,短短的三十八天哪!”

阿兮一下就明白過來,她鼻子有些發酸地看著太后手中的珠串,張了張嘴,正要寬慰些什麼,太后又緩緩閉上眼睛,夢囈似地吃吃笑道:“是啊,你想不到吧?從哀家和他真正做夫妻那天開始,哀家便悄悄地決定,只要他每到我寢宮一次,哀家便在這線上串一顆瑪瑙珠子,每到一次,哀家便串上一顆,哀家想,等哀家老了的時候,這瑪瑙珠差多不已經有很長很長的一串吧?可是、可是…”

她沒有再說下去了,只是捂著臉,雙肩劇烈地抖動著,漸漸變黯的宮燈下,隱約可見幾絲銀色的白髮在她鬢邊一閃一閃,反映到阿兮的眼睛裡,阿兮的眼眶也跟著溼潤了,她輕輕喊了聲:“娘娘…”,太后猛地將眼皮一抬,枯水般的眸子迸射出來一種哀恨加交的怒氣:“阿兮,我好恨,好恨那些賤人!她們一個個,不過臭陰溝裡的阿鼠之輩,我就不懂,我哪裡不如她們?哪裡不如她們?!”

她顫抖著手,啪地一下,那晶瑩的瑪瑙珠串被她狠狠扯落下來,一顆、兩顆、三顆……像紅色的淚珠,帶著無限的寂寞和仇恨,一點點濺落到平滑如鏡的地板上。

阿兮喉頭哽咽了,她淚眼模糊地看著地板上散落的珠子,彎下身,慢慢將它們揀起來。是啊,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其實,她就該懂得的,她的主子,曾經那在相府的花園內吟詩作畫、無憂無慮的純真小姐,她一生所有的幸福和快樂,在嫁進這座宮的時候就徹底終結了不是麼?她不是一般的人,她是世家女子,她得端著,她得像插在月白冰紋瓶裡的一枝牡丹花那樣端著,不管自己的丈夫多麼不像丈夫,自己的生活多麼不像生活,而她,永遠都得在人前勾起嘴角,直到一顆心枯萎成了的殘葉,她還要端然而然地擺放在那裡,隨時保持著她母儀天下的威儀和風度…

當然,這樣的結果,則是她的丈夫離她越來越遠,她身邊的勁敵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