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夢境又該是如何啊?
他又把眼睛睜開了,看著她駛下一條光滑平整的鋪砌斜坡,不帶一絲停頓地融入不息的車流。他傾身向前,湊近車窗玻璃看著外面。有云,迷路的天使,在他們頭頂上緩緩飄行,與他們保持一致的方向。他們依然行進在光束的路徑上。
13
“先生?羅蘭?”她以為他是睜著眼睛打瞌睡。聽到她的問話,他轉臉看向她,雙手放在膝蓋上,好的那隻覆蓋著殘缺了手指的那隻,掩蓋著它。她想,再也想不出有誰比他更不適宜坐在梅賽德斯車裡了。或是任何別的汽車。她還想到,自己也從未見過這麼疲倦不堪的人。
但他還沒有精疲力竭。我甚至覺得他還算不上累垮了,儘管他自己會覺得如此。
“那隻小動物……叫奧伊?”
“奧伊,是的。”貉獺聽到有人叫自己,便抬頭看了看,但沒有像昨天那樣重複一遍。
“它是狗嗎?準確地說,不是狗,對吧?”
“它,不是。對,它不是狗。”
伊倫·苔瑟寶慕張了張嘴,又閉上了。這太難了,因為沉默地作伴對她來說不太自然。而且她正和一個她覺得頗有魅力的男人在一起,儘管他悲慟又疲憊(也許在某種程度上是因為發生的那些事)。垂死的男孩曾請求她帶他去紐約,並且一到那裡就帶他去他需要去的地方。他說,他的朋友對紐約的認知不比對金錢的更多,她相信那是事實。但是,她同樣相信這個男人很危險。她很想多問一些問題,但他回答了又能怎樣?她很清楚,她知道得越少,一旦他走了,她回覆到當天下午四點差一刻時的生活的機會就越大。再次融入那種生活就好像從側路上駛入一條收費公路。那就是最好的方式。
她開啟收音機,搜尋到一個電臺正在播放“極奇異恩典”①『注:Amazing Grace,著名的聖詩,原本是蘇格蘭民謠,至今已流傳三百多年,被無數次翻唱或用於電影配樂。』。她再次轉臉看著陌生的乘客時,發現他正仰望著越來越暗的天空,並且在流淚。接著,她剛好低頭時,又看到了更為怪異的景象,而那恰恰震動了她的心田,彷彿過去十五年來她的心都不曾被這樣打動過——那時候,她流產了,那是她惟一一次懷上孩子。
那隻小動物,不是狗的動物,奧伊……它也在哭泣。
14
一過了馬薩諸塞州邊界,她就下了95號公路,在一家“海風旅店”辦了入住手續,那是一個房間緊挨著一個房間的簡易汽車旅館。她沒想到要戴上她的駕駛眼鏡,“蟲屁眼眼鏡”,她總這麼叫它(言下之意:“一戴上這副眼鏡,我連蟲子屁眼都能看見”),而且,不管怎樣,她都不喜歡夜間行車。不管有沒有“蟲屁眼眼鏡”,在夜裡開車總讓她緊張得要死,還容易導致偏頭痛。一旦偏頭痛犯了,她對這人也好、這動物也好就沒什麼用了,而她的舒馬曲坦①『注:藥物名,用於偏頭痛的急性治療。』正毫無用處地躺在東斯通翰姆家裡的醫藥箱裡。
“更何況,”她對羅蘭解釋說,“要是你打算去找的泰特有限公司是在商務寫字樓裡,不管怎樣都要等到星期一才能進去。”也許不是真的;這種男人什麼時候想進都能進去。你沒法攔住他。她揣測著,也許某種型別的女人特別吃他的這種魅力。
無論如何,他沒有反對入住汽車旅館。不,他不會和她出去吃晚餐的,所以她找到了最近的快餐店,帶回來作為晚餐的肯德基。他們在羅蘭的房間裡吃飯。雖然奧伊沒有開口,但伊倫還是主動地給它盛了一小盤。奧伊吃了一塊雞,靈巧地用前爪拿著,隨後又走進洗手間裡,看樣子是在浴缸前的毛巾墊上睡著了。
“為什麼他們把這裡叫作海風?”羅蘭問。和奧伊不同,他每樣都嚐了一點,但沒有露出任何歡喜的表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