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他是38軍的,就隨口指著我說:“他們是38軍的,和你一個部隊。”他即說:“38軍是我的老大哥!老大哥!老大哥!”他叫著,伸出一隻斷了的手臂,“來,你們和我握握手!”我上去和他握了手以後,護士連忙把臂幫他放在被裡。他又看見羅工柳,又說:“老大哥,你也和我握握手。”他的臂又伸出來,“同志,他們給我立了功啦。”停了一會兒,忽然又像囑咐他的戰士似的說,“我回去好好休養,你們好好地完成黨給你們的任務!嗯�”淚水把我的眼睛矇住了。護士不要他說話,他又說:“同志,你們缺什麼不缺?缺了你就說話,嗯,我到祖國去,給你們捎一個話去……”他被抬上車了,這個同志,看來是快要犧牲了。
接著又一些傷員,被抬上一輛敞篷車。一看車上還有許多面粉,又沒有鋪的,就喊,這還不把人顛死嗎�我們看得也起了火,我就說起批評的話,教導員還強詞奪理地說,比上次戰役還強多了。
我怒火不熄,到了洞子裡,我又把這事情提出,工柳等一起幫腔。姓崔的院長說了很多困難,如沒有大車拉炭、洞子夏季漏雨等等,令人甚為懊惱。
晚上參觀了病房,看了傷病員。體驗到戰爭的殘酷。他們在戰爭中是最痛苦的人。洞子裡有電燈,傷員鋪著皮褥子,有炭火點,洞子很寬敞,還叫人感覺不錯。又參觀了藥房,都用白布蒙壁,壁上還整整齊齊掛著護士服。以後又看了手術室,更加漂亮,都完全用白布蒙起,好像進入雪洞。裡面很寬敞,裝著電燈、電爐,水桶用電氣燒水 這是餘義海的作品 ,一邊還有一根繩,搭了一溜橡皮手套。很令人舒適和愉快。此後又看了醫生的房子,也很漂亮,桌上一面大鏡,是我入朝從未見的,桌上放著《內科學》、《戰傷治療選集》等許多洋裝書。桌上還有幾張彩色畫片,一個女醫生和那個男醫生正在談笑。我們在那裡和他們談了一陣,工柳今天特別高興,給丁凡女醫生畫了一張像。
某家送子參軍時,母親取出其丈夫的血衣,扯下一塊給她的兒子,囑咐他到朝鮮討還血債。
志願軍在朝鮮國土上種樹五百餘萬株,助民春耕,修堤築壩,都應寫入將來的小說中,最後結尾時應提到這樹長得很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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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一日
飯後下山,今天和餘義海、鄭秀英,還有一個朝鮮的小女孩談。餘義海問一句,說一句,很不善談,但他做電氣工人十四年所養成的工人階級的品質,是相當突出的。他的棉軍衣上套了一件紫白的舊軍衣,雖是三十八歲的人,但看來卻顯得年輕,臉紅而寬。他什麼時候都為別人著想,他什麼時候見到一個什麼東西,就琢磨它,改造它適合於人的享用。我們特別參觀了他的床鋪,床頭上放著一個箱子,一開啟,裡面裝著電線、雷管、鉗子、一雙銀筷子 他想截開做兩雙 、鐵絲、鐵片、螺絲鐵刀、書等。床下有自造的一個電爐子,還有一大盤電線。他給我以工人出身的戰士形象。看來和二連的八班長王俊峰,及炮一連連長 大車工人 出身的陳希榮有不同的優秀特點。生活本身確實豐富多彩,使我將來描寫他們時不致雷同。
鄭秀英和幾個女同志開始談話時很羞怯,使我不能更透徹地瞭解。她雖然工作積極和搶救勇敢,但尚未入團,因為她跟男同志的關係,在群眾中威信不高。那位戴眼鏡的政治主任也十分正經地搖頭說:“這人不好,思想意識不好。”我問究竟有什麼不好呢�他也說不出。因為她不能對待所有的男同志都是分毫不差的十六兩。可是男同志能做到這樣嗎�……可見我們中國人的意識中,封建的東西還是很嚴重的,這應在將來的作品中給予指責。鄭秀英不算很漂亮,她軍帽下有一抹黑髮,遮住半個額頭,下巴尖尖的,臉色紅潤,兩個大眼睛,長長的睫毛,很細很細的眉毛,看來是美麗的。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