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臉色不大好看,也沒堅持,把刀遞到他手裡,吩咐他只要橫豎剁開,再砍成小截兒就行,一面垂著頭,小聲嘟囔:“舅舅他們還在門外沒走吧?剛才難道不曾拽著你哭訴?這會子又何必來問我。”
“他是跟我絮叨了兩句不假。”孟鬱槐使慣了刀劍,握著把砍骨刀,卻有點拿不準該從何下手,略顯笨拙地比劃了兩下,“可我想聽你說。”
“反正他怎麼告訴你的,你反過來聽,那就是真事兒了。”花小麥往後退了退,靠在灶沿上,嘴角朝下一扁。
“好好說。”孟鬱槐轉頭看她一眼,口氣聽上去更像是在管束一個耍性子的小孩兒。
花小麥無法,只得將下午發生的事從頭到尾地同他詳細說了一遍,末了,帶了點賭氣的口吻道:“今天是我強出頭做了主,你要是怪我,我也無話可說。只是萬不可胡亂帶累旁人——娘可一個字都沒提要趕他們出去。”
孟鬱槐點點頭,不曾接話,乾脆利落地將那兩根棒骨剁好,擦了擦手:“現下這情形,他們再在家裡住著,也的確不大合適了。但舅舅他們好歹是為了躲災而來,如今身上只怕也沒兩個銅板。我想給他們幾吊錢,至少讓他們下半年有法兒過日子。”
還真夠財大氣粗!
花小麥暗暗翻個白眼,沒好氣地冷笑道:“你是咱家唯一的男人,該如何行事,你拿主意就好。何必跟我商量?”
她平日裡並不是會胡亂將氣往旁人身上撒的性子,此刻卻連個好臉都不給,孟鬱槐深覺納悶,眉頭擰得更緊些:“你這又是唱哪出?縱然心裡有氣,也並不是我得罪了你,我更未曾說半句你做得不對。你卻為何偏要……”
然無論他怎麼問,花小麥卻始終垂了頭不開口。
左右無法,他唯有搖了搖頭。將那砍骨刀妥當收好,轉身走了出去。
唐茂林一家三口當真不敢輕易入來,仍在院門口徘徊,見他走出來。忙擺出一副笑模樣,賠著小心道:“大姐和你媳婦可消了氣?今兒的事,我心下明白自己是做得過了,可我真沒旁的意思啊,這吵架吵架麼,誰都有張著嘴胡說的時候,你……”
“舅舅。舅媽,實在對不住得很。”孟鬱槐打斷他的話,沉聲道,“已鬧到這地步,往後再勉強住在一塊兒,大家都不自在,唯有請你們另謀個去處安身。來家幾日,也不曾好好兒招呼過,我給你們賠個不是。”
“你……也要趕我們走?”唐茂林微微一怔,“鬱槐,你可不能這樣辦事啊,老家遭了蝗災,這會子冷不丁的,你讓我們往哪去?我橫豎是你的親舅舅,你……”
巴拉巴拉,天啊地啊拍起大腿來,乾嚎不掉淚。
嚎啕到一半,忽地停住了,因為他看見,孟鬱槐自懷中掏了幾吊錢出來。
“舅舅木工活做得極好,只要有手藝傍身,再踏踏實實找份工,日子怎麼都能過下去。”他面上是笑著的,語氣裡卻是半點熱氣都無,“這幾吊錢舅舅拿著吧,省著點花,下半年你們應是不愁吃穿。眼下不過酉時初,離宵禁尚遠,你們快快地去到縣城,還來得及覓一處客店安頓下,我就不送你們了。”
唐茂林喉間一噎,望著那幾吊錢,眼裡冒出光來,趕緊接過去揣好,長嘆一聲:“怎就鬧到這地步?親姐姐家都呆不住了……鬱槐啊,你莫要覺得我在你面前搬嘴,你那媳婦是個厲害的,她不懂事啊……”
孟鬱槐輕輕哼笑一聲,淡淡道:“她懂不懂事,我心中自然有數。”
“你這話說的……這不是護短兒嗎?”
“是我自己的媳婦,就算我真個護短兒,也是該當的。”
“嘶……”唐茂林抽一口氣,彷彿怒其不爭地拿手指頭點點孟鬱槐的臉,轉身將地下的包袱一扛,陰陽怪氣衝丁氏和唐冬雁嚷嚷,“走了走了,人家都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