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壯壯:你說得一點都沒有錯。是兩個方面,從市場的認識,對市場的殘酷有一定的估計和親身經歷。但是,這就是我們現在遇到最尷尬的地方,我們的學生將來面臨的會是一個非常殘酷的社會和現實,但是,我們無法讓他們去接觸社會。整個中國在電影上面,沒有什麼市場可言。在所有的工業製造上,沒有競爭。北京,上海,他們都是隻有一個洗印廠;膠片,也就只有柯達一家;你根本沒有什麼可挑的。我贊助你就贊助你,我不讚助你就是不讚助你,沒有任何理由,沒有選擇!你說你讓他們去談,有什麼好談的?三組學生出去談了,談出來的結果一定是一個價錢,這有什麼意義?再比如說,有一些是課程的東西,導演系是不是應該就直接從應屆高中畢業生那裡招生過來?電影工藝過程中,有很多很多共同的東西,有沒有必要學四年?反過來講,是不是可以有一個基礎的大專教育,然後再從大專教育裡分門別類地去做選擇,再進入本科?專升本?進入各個學科基礎的東西,是否可以在大專的時候一起完成?還有表演,一個十八歲的女孩子進入學校,她們要學四年,到二十二歲畢業,出去再晃悠個一年半年,找到一個角色演,也就二十四了。一個好的女演員,她的生命力應該是十六歲到二十七八歲左右,她的跨度不是非常大,她們為什麼不能修學分呢?那麼你有沒有大學的預科班?男孩子畢竟演藝生命長,女孩子呢,大部分還是靠青春。當然好的演員演藝生命可以加長,但是你總體來講這一部分就是這樣的。所以,你這個藝術院校是否符合藝術教育規律,是否符合市場需要的規律?你學四年表演幹什麼?你現在在一個劇場,天天小品,形體鍛鍊是幹什麼?做的都是有必要的嗎?這種訓練到底需要多長時間,有沒有一個很科學的統計?我不是說一定要學國外的。但是,從我們的教材需求上,教育經驗上,有沒有一個自己的統計?你比如說,一個導演系的學生,我昨天跟他們開過一個玩笑,他們跟我說:田壯壯老師,我們出去以後,我們有了一個拍攝想法,攝影系的同學說拍不了。我問為什麼?你們學過沒有?他們說,我們學過。我說是,老師教給你刀法,但是,你沒有見過刀。攝影系的同學,人家是學過刀法也見過刀。你要耍這個刀法,人家說沒有帶這把刀,你耍不了。原因是什麼?你只聽說過,你沒有動過。你使不了,你沒有幹過。所以你根本不知道,光線排程和整個攝影的基本東西,你沒有實踐過;所以攝影說,我拍不了,你就拿他沒有辦法,就拍不了。這批孩子出去以後,就會鬧得很不愉快。
彭小蓮:那我現在也有一個問題。當初我們也沒有怎麼碰過膠片,那我們出來的時候,第一部片子大家都是拍得不錯的。
田壯壯:我們不一樣,我們當初都是跟過實踐的,我們都是從場記出身的。然後,我們在學校的時候,都拍過短片。
彭小蓮:那是你做過,我就沒有做過。
田壯壯:你怎麼沒有做呢?你沒有做黑白短片?
彭小蓮:沒有做!我分配給韓小磊老師做助理、當場記去了。
田壯壯:其實,這個過程,你已經看到了一個導演和一個攝影的關係。就是說,當你用心去觀察一個攝製組的時候,你就看見了一個攝製組的駕馭的方式,你就學到很多東西。我說的是現在這些孩子不懂得駕馭的方式。
彭小蓮:那這些孩子也可以去做場記啊。
田壯壯:我現在就是鼓勵他們出去做場記,現在一年有十五個孩子吧,有兩三個能做場記就不錯了。
彭小蓮:這次,不是有一個你的學生到我組裡來做場記了嗎?
田壯壯:是。好不好?
彭小蓮:不錯,挺能吃苦的,也很用功。也使得動。
田壯壯:我覺得孩子吃苦都不是什麼大問題。你比如說場記,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