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場記課都沒有人教。這就是分類學,是在導演這個行當裡不可缺少的……
彭小蓮:場記是一定要教啊……
田壯壯:我就是說我們電影裡還要講究一個分類學,場記、助理導演、副導演到導演……你說現在電視劇還有一個統籌呢,是怎麼回事?你怎麼用這些電腦裡的軟體,把整個攝製組裡的配置合理化。你只有知道攝製組的流程以後,你才可以做啊。因為要牽扯到車輛、場地、人員;甚至是伙食,整體的安排。你有一個好的統籌,你會很舒服。像以前,我們電影裡很少有什麼統籌,國外電影裡有這個。現在電視劇裡,這個統籌就變得特別重要。再說到剪接,那麼孩子們一年下來,能拍一到三部短片,三分鐘,五分鐘的。到最後畢業的時候,拍一個大的。整個剪接沒有課程。我們直到今年開始設剪接課。因為沒有剪接課,孩子們在剪接的問題上變得很困惑,整體結構就受到影響,他們根本就沒有受過訓練。那說到剪接的時候,他們中間又有自己的流派和基礎的問題,以及剪接觀念。我覺得這些都是應該扔給孩子,讓孩子們自己去接觸的。我們現在學日本的一種教學方法,叫“人間觀察”,讓他們開始去學做紀錄片。根本的目的不是教你做紀錄片,我是要教會你怎麼去認識人,怎麼去了解一個事件,怎麼去感受,怎麼把你認識和感受到的東西從畫面上表達出來。我讓你去做訪問,去拍東西。反過來講,如果這孩子出門連話不敢說,他怎麼可能去做一個導演?這個可能是兩類,他做人的方法,還有一類是專業體系上的教育。其實對我們來講,這些環節都顯得特別薄弱。再比如,視聽部分,什麼叫視聽教育?視聽教育可能是視聽語言、影片分析、剪接,你都可以歸類到視聽教育裡面,但是視聽教育裡面順序、層次和基礎是什麼?你不能說我一個孩子上了三年視聽教育,第四年教個導演藝術創作,那這個藝術創作又是什麼?什麼算是導演藝術創作?
田壯壯 彭小蓮:電影人的尷尬(4)
彭小蓮:所以我覺得電影界的東西,越說越邪乎,在課程設定上也不夠科學。現在上海同濟大學也開設了電影學校,最近讓我去上課。我開始不願意去,因為我不知道學生要聽什麼,我不知道這些學生受的教育,已經到了一個什麼樣的程度。我去了以後,真的嚇了一跳。他們兩年級的學生,一個都沒有碰過機器,連什麼錄影機、攝影機都不知道,PD150是什麼機器也不知道。已經是這麼普及的大眾專業機型,但是他們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學校教孩子的是什麼東西。然後,學生會提這樣的問題:“老師,如果沒有劇本,可以拍電影嗎?”聽你講的時候,我都覺得我們電影學院,比我們在學校的時候要強得多,跟同濟大學辦的所謂電影學院一比,簡直天壤之別,夠專業的了。現在全國不知道辦了多少電影學院,都是那麼急功近利,似乎覺得拍電影就可以成名、掙錢。可他們是在那裡誤人子弟。
田壯壯:從這個時候開始,一代人的尷尬又誕生了。現在暨南大學也辦了一個電影學院……其實說起來吧,你突然間從拍電影到電影教育,你以前覺得挺簡單的,比如你跟孩子們在談創作的時候,在交流上沒有什麼太大的障礙,你會覺得挺舒服的,但是你細化到了一定程度的時候,你突然發現有些問題了。當問題暴露出來的時候,覺得電影學院在訓練一個導演的時候,就是讓他們知道怎麼分鏡頭,怎麼不跳軸,知道怎麼敘述,但是它的內容是什麼?我們剛剛給學生放了《千里走單騎》、《無極》和《如果·愛》,很有意思。為什麼這麼說?我們不管他的票房還是導演的大小,至少這三個是非常不一樣的電影。一個是現實主義題材,一個是神話傳奇似的故事,還有一個是很浪漫的歌舞片。但是,在中國目前整個的市場和觀眾的觀念裡,一定是喜歡現實主義題材,因為中國主流市場裡都是現實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