瑣手續,“將軍”的秘書把他們接來,送到樓上一個典雅精緻的房間裡,周浩和路大姐早在那裡等著了。
啊!周浩容光煥發,神采奕奕,握住他手說:“我以為你會不敢來的。”
“說哪裡話?我也不是嚇大的。”於而龍笑了:“頂多讓人家做做文章,去年在聽鸝館吃的那一頓,‘將軍’,你還記得不?分明是陪一個外國代表團,人家知道廖總,問了幾句,回來我提出該給老廖落實政策,花錢買外國專利,可祖師爺卻在敲鐘,這不是捧著金飯碗要飯嗎?後來,他們非追我是接受了你的黑指示……”
“啊!那些精神病患者,全是些疑神見鬼的恐懼狂、迫害狂!”
在圓桌的另一側,路大姐埋怨於蓮:“丫頭丫頭,國慶節都不過來看看我。”
“媽媽怕影響你身體,不讓我去鬧你。”
於蓮也是周浩老兩口的掌上明珠,因為一九四九年把她從石湖接出來以後,不久,於而龍和謝若萍就去了朝鮮戰場,便把她寄養在“將軍”家裡。她喜歡並且尊敬慈父般的老布林什維克,而周浩也把她當做翅膀下面的小雞雛,總是關心和庇護著她。那個老徐所以要同於而龍結親家,真正的目標,並不是他,而是蘇維埃鄉主席,一個正直不苟,很難親近的人,所以需要一座溝通的橋樑。
誰不知道呢,“將軍”膝下無兒,於蓮是他的嬌寶貝。
謝若萍笑著解釋:“路大姐,是我沒讓蓮蓮去,人多嘴雜,蒼蠅見沒縫的雞蛋還下蛆,又該給你們添油加醋啦!”
“必要的時候,小謝講究點衛生還是對的。”周浩總結地講,接著他舉起酒杯:“好吧,今天我們應當高高興興地喝一杯!”
於蓮提醒他:“你拿錯杯子了,那是茅臺!”
周浩一向不飲烈性酒,倘若宴會上有王緯宇,於而龍等部屬在場,都是他們自覺自願代勞的,於蓮自小在他家住過,很懂得“將軍”的習性,便馬上給他換酒。
“今天我要喝一點”周浩喜滋滋地說。
最令於而龍奇怪的,歷來滴酒不沾唇的路大姐,也笑著湊趣:“蓮丫頭,給路媽媽也來一點茅臺。”還命令著:“給你媽也滿上。”
謝若萍問:“是不是需要我打電話給醫院,叫他們派輛救護車來?——路大姐,你絕對不能喝烈性酒,我是醫生,我有權。”
“今天就由我例外一次。”她竟然央告著。
怎麼?於而龍詫異起來:老兩口找到了失蹤的小兒子?“皖南事變”時,突圍出來丟在了刀豆山的孩子,又回到他們身邊了?有什麼事使得老頭、老太太竟想起要開懷暢飲一杯?簡直莫名其妙。
“端起來,朝我集中,我也來個以我為核心,碰一下,不行,不夠響亮,再來一次!好,能喝的多喝,不能喝的象徵性抿一口。”
沒想到,老兩口把半盅茅臺統統倒進了嘴裡。周浩用餐巾擦擦嘴角,若無其事,他老伴則辣得嗆咳著,連淚水都流了出來。
謝若萍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用嗔怪的眼光看著她:“路大姐,路大姐,你……”
“沒關係,我還想喝呢!”
謝若萍搶走了她的高腳酒盅。
“要說起來,這該是我第二次主動想喝點酒的呀!”周浩玩弄著手裡的玻璃杯子。“二龍,你自斟自飲吧,蓮蓮,你代表我,陪你爸喝著。那還是‘皖南事變’突圍過江以後的事情了,我們幾個人是乘著一艘小船過江的,那時候的心情該怎樣形容呢?——吃啊,拌鴨蹼倒別有風味,我記得蓮蓮小時候,愛吃糟鴨腦,今天不知有沒有(他的秘書連忙放下筷子走去要菜)?——當時,心裡頭主要是種痛定思痛的情緒,想想吧,好端端的一個革命局面,怎麼會一下子給摧殘到悽零破碎,瀕於毀滅的下場。慘哪!相當的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