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帶著酒後的一點酣意返回營地,他是不可能留宿在李家的。
李姌目光如水的送走老羅,回頭再好笑的看著家裡的阿爺,也只能搖頭嘆氣而已。
戌時其實並不是很晚,城中心李家老宅內,年近耄耋的李坦也沒有休息,他招來了幾個家裡的子弟問話,李湛,李鏮幾個人都在場。
“軒兒,土龍子怎麼沒來?”李坦環視了一下房間的周圍,發現有幾個人沒在,直接問道,土龍子是李涅的乳名,如同昔年李世民喜歡給自己的兒女起個乳名一樣,李家延續了這個傳統。
“回老祖,李涅大兄晚上和東歸的羅開先一起飲酒醉了,所以……”李軒年紀不過四十,並不是李家的血脈,他的祖上是當年李燁的護衛,算是李家多年的第一附屬家族後人,很是得李坦的信任。
“哎?土龍子的酒量可是不怎麼樣,更是很少飲酒,怎麼今天會因為一個毛頭小子放開禁忌了?”李坦對李涅還是蠻關心的,都說么兒長孫老祖的命根,李坦就是這樣,他的長子早夭,二子早年也是戰死,留下喜歡督造的長孫李涅,這是他最關心的一個人。
“據鐵坊那邊的人說,羅開先給李涅大兄提供了一種解決鑄造問題的方法,大兄高興之餘難免放懷了些。”李軒的話很是公允,他是站在維護李家這個核心的立場上的,像李家這樣的本地大族,內鬥難免,作為家族附屬,他站在家主的立場不偏不倚才是最正確的。
“唔,這樣就沒錯了……”李坦沉吟了一會兒,轉頭問李湛:“湛兒,你說過的這個羅開先是個強悍的戰士,怎麼他還懂得鑄造嗎?”
“孫兒也說不清楚,這個羅開先除了殺人,還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本事。”李湛說話的時候表情也很疑惑,就他的看法來說,這個羅開先似乎很不務正業,什麼東西都懂一點,譬如他手裡交上去那份偏廂車的圖紙,他接著說道:“當初在西秦人的城市見到這個羅家三郎的時候,他居然拿著那種鵝毛做的細筆在城市裡畫畫,而且畫的還不錯。”
“也罷,難得土龍子居然能和一個年輕人看對眼,”李坦的眼睛裡絲毫心事都不露,輕飄飄的說了一句,“回頭叫四娘帶著這個羅家三郎來見我。”
旁邊始終在聽著的李鏮發言了,“阿爺,一個年輕的什麼都不懂的武夫,您見他做什麼?這樣的人物隨便就能蒐羅一大堆來。”
“屁話!”李坦眼睛猛地睜開,瞪著他這個老兒子,“什麼都不懂的人可以解決土龍子還有一眾工匠一輩子解決不了的難題?隨便一個武夫可以把人馬從西秦帶回來,而且一個都沒有損失?”
實在是沒人能想到耄耋之年的李坦可以一口氣的說上這麼一大段話,很少對老兒子李鏮發火的李坦把房間裡的人們都嚇住了,剛還大放厥詞的李鏮立馬縮脖了,他只敢嘀嘀咕咕地說:“誰知道姓羅的是不是在哪裡偶然看到了來賣乖,途行千里也許不過是運氣好罷了。”
這下子把個李坦差點氣得一個倒仰,老頭雖然年紀大了,但是眼不花耳不聾,哪裡會聽不見,只是這個原本厚愛的么兒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實在是令他非常失望,緩了半天氣息,李坦有氣無力地揮揮手,“軒兒,叫人,把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壓到後面的小院,禁閉一個月,不許任何人去見他。”
“阿爺,你因為一個外人就要罰我去後院禁閉?不能啊,阿爺……我也是為了家裡考慮,哪裡不知死活了?阿爺,饒了我吧……”李鏮已經萎了,他知道自己這個老父從來說一不二,這會兒不討饒就沒機會說話了。
可惜,因為平時得寵,李鏮在家裡肆無忌憚,雖然他的年紀也有近五十歲了,卻把家裡家外的人都得罪了,沒人會也沒人敢在這個時候說情,直到李軒叫來的護衛把他拖走。
房間裡寂靜一片,李坦的眼角禁不住留下幾滴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