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卻也不能以虛言相對……實不相瞞,老夫此來,實乃我朝陛下有意關問,你靈州一行人究底意欲何為?果為購糧一事?”
羅開先擱下手裡的青瓷茶壺,坦然道:“衛某雖年輕,卻還不至謊言相欺……”
“如此……”秦翰點點頭,之前的幾個回合下來,他也習慣了羅開先說話的節奏,“如此說來,倒是石佑之2庸人自擾……然,衛四郎此次殺戮過甚,未免有失天和。”
“有失天和?不知將軍此話從何說起?”面子這東西是相互的,秦翰放緩了語氣,羅開先自也不會咄咄逼人。
至少現在,他還不想與宋庭徹底撕破臉皮,畢竟……那不符合他的利益。
秦翰青白的臉色好了少許,沉吟道:“先前從你家莊院北側路過,老夫所見屍首該有千數之多,眼見便是新正佳節3,彼等卻失了性命,其父母妻兒痛何如哉?”
“老將軍此言差矣!”說著話,羅開先的眼神又狠厲了起來,“衛四自問,抵宋境之後未曾有傷任何無辜之人,前日懲治楊景宗時,都未曾殺傷人命,之後更是專注於收糧之事……彼等糾結數千眾,持刀槍棍棒,更有披盔貫甲者,聚圍某之莊院,意欲何為?無非匪盜之事耳!此等人性命何足惜?”
羅開先可不相信眼前這秦翰是悲天憐人的老好人,所以對方話語中稍有不妥,他便冷硬的把事情揭了開來,算是不給對方任何開脫的機會。
秦翰臉上沒有鬍子,他只好一邊捏著自己的大耳垂一邊腹誹——這言語苛刻的後生小子!楊二郎等人確實沒死,但還不如死了乾脆,至於石保吉之子石元慶所為,更是直接被扣上了匪盜的帽子。
不過,秦翰也不是人云亦云的軟貨,他只是稍一思量,便故作坦然帶著泣音回道:“石元慶等人行事莽撞,或有匪盜之疑,然彼等終究乃我漢人,衛四郎,你亦是漢家子,當知數百年來,我漢家人生存之不易,如今北地胡族仍舊猖狂,我漢家血裔遠遜於前,若能少些內耗,實為族群幸事……不知衛四郎可否網開一面,饒恕餘者性命?”
這狡猾的老狐狸!羅開先暗地咒罵了一句。
這秦翰當真不是好相與,先是以勢壓人,後見不成,馬上改強硬為懷柔,發現用悲情牌難以挽回之後,隨即便擎出了‘族群大義’這杆大旗。
不過最後這一招到底還是對了羅開先的脾胃,暗罵之後,他斟酌了一番,終於緩和了口氣:“衛某非嗜殺之人,夜裡俘獲之人,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匪首深究,餘者酌情……”
不同於之前東行路途上收納的散人,眼下的宋人戰俘顯然很難收心,所以羅開先從未想過收為己用,實際上所謂鹽幫排幫的‘江湖好漢’根本入不了他的眼,這會兒倒是也算廢物利用,只是鬆鬆口,便可以緩和與宋庭的糾葛。
秦翰的表情終於鬆弛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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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陝州,今日三門峽市下轄陝州區,曾經是古時東接崤山關、西接潼關、秦川扼守東西交通要道的重鎮,是分隔晉、陝、豫三地的界標地。本文中,是從汴京回返靈州的中路節點。
2石佑之,佑之,石保吉表字。
3新正佳節,指春節,宋時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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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節 後續
有一句俗語,“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意思是事情的開局如何並不重要,關鍵是解決問題的人選一定要妥當。
擺在羅開先眼前的事情恰巧就是這樣。
秦翰此人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