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騭叩首下去了。
一壺茶已煮好,阿香微傾茶壺,滿上一杯茶,遞給孫權。
阿香問:“二哥,你不怪陸遜,他曾經同嫂子——”欲言又止,意思卻很明瞭。
“過去的事,孤不會再提了。江東非常缺人,孤不可為私慾而放棄了這樣一個人才。”孫權說著,喝下了茶。
馬車的車輪碾壓著積雪的地面,幾隻麻雀從枯枝上斜斜飛起。孫權與阿香同坐一車,步騭於前面騎馬帶路,一同去拜訪陸遜。
馬車在一間酒樓邊停了下來。孫權先掀門而下,扶著阿香下車。
酒樓半掩在一棵百年大樹下,全用榆木建成,透著半舊的古樸氣息。樓上一排紅色的稜窗一字斜開著,熒弱的燭光從半掩的簾子中透出來。門前一個鑲金的匾,上書“吟心樓”。
步騭把馬系在樹上,對孫權說:“主公,陸遜這幾日,日日沉迷於此,不肯出來。怕是主公要委屈一下了。”
門內已走出一女子,梨花帶雨的俏臉,約摸三十多歲,一身寬鬆的豔麗襦裙,潤白的酥胸於衣內若隱若現。她望了望孫權一眼,輕輕一揖:“步大人,這位公子未曾見過,未知怎麼稱呼?”
孫權看著她,覺得好生面熟,一時又想不起是誰。步騭已說道:“紫陌姑娘,這位是我的朋友,平日家教甚嚴,不喜沾花惹草,今日來,是來找陸伯言的。”
這位叫紫陌的女子聽了,拿帕子遮住嘴輕輕一笑,作揖說:“既是步大人的朋友,也就是本姑娘的朋友。幸會,幸會。”
孫權應景地回了禮,似乎明白了這是什麼地方,酒樓內光線昏暗,幾個女子打扮妖嬈在裡面等待。孫權於是抓了阿香的手,說:“香兒,你是進去呢?還是在這裡等我?”
阿香也看出來這是家妓院,正想進去瞧瞧,見孫權擔心她,忙說:“香兒自然是跟著二哥進去了。”
於是紫陌帶他們進去,走上樓梯,那些姑娘們私下嘻笑說:“好俊秀的兩個公子!”“可惜他們已約好了人了!”
步騭朝她們眨眨眼,姑娘們叫道:“步大人,奴家在等著你呢!”
推門進入,一道紗繡屏風躍入眼簾。透過屏風,隱約可見一男子半身側躺在榻上。
紫陌朝著裡面說:“陸大人,步大人來了。”說著,會意地走了出去,關上了門。
步騭搶先走進,孫權與阿香也跟了進去。
紗簾飄動,屋內旖旎的薰香直入鼻翼。陸遜穿著一件銀絲仙鶴緞衣,半敞衣襟斜躺在牛骨雕制的軟榻上,華美的丹霞綾綃布幔墜下來,拂過他墨如夜色的長髮。
他臉上帶著一股陰柔的書生氣息,雙頰蒼白如紙,半張半合的鳳眼煙霞一般璀璨迷離,如同白玉一般修長的手指正慵懶地撥弄著一隻小兔子的絨毛。見他們來了,只是稍稍挺直了身子坐直,目光依然停留在面前彈琴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見有客人來,纖細的手指在弦上劃了個尾音,起身作揖道:“妾見過各位大人。”
步騭用扇子挑了下女子的前襟,笑道:“這位可是玲兒姑娘?幾日不見,越發水靈了。”
女子含笑說:“步大人過獎。”
陸遜此時沉沉地說道:“玲兒,你先出去吧。”
女子拜別,柔柔地合上了門,燭火閃爍了一下。。。。
三十九 斷琴
孫權作了一揖,定睛望著陸遜,說:“伯言,好久不見。”
陸遜眯了下鳳眼,站了起來,懷中的兔子聽話地跳下榻,摩挲著來到他的雲履邊。
“見過吳侯。”他回禮道,目光不屑地瞟了孫權與阿香一眼,轉身坐在了古琴旁邊,手,猛一撥絃,一個沉重的濁音蹦了出來。
“伯言,主公聽聞你在這裡,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