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戎不敢太用力碰他,因為他渾身上下都包著紗布,處處滲著血,竟沒一處可扶,想用手勾住他的腋窩,將他抱起來,劉戎卻也沒有那個力氣,於是只好也蹲跪下地,輕聲安慰他道:
“狗剩你是不是有哪裡不舒服?”又大聲朝榻上喊道,“老死,你快起來,狗剩摔了!我扶不動他!”
史隘乾聽到動靜,也揉揉眼,坐起身來,看見二人都跪在地上,趕緊找鞋子下床。
怎知苟勝忽然抬高頭顱,聲淚俱下地對劉戎說:
“主公……救命之恩,灑家今生無以為報……從今往後,灑家這條命,就是主公的!”說著,就朝劉戎蹲跪的方向,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哎呀,我還以為你要說啥呢?這種廢話你能起來再說不?地上涼,你還沒好,當心留下病根。快起來!”
劉戎根本制不住他,在他磕第二個頭的時候,自己由於不想讓他這樣,想使力將他扶起,結果反而被帶跑了,差點沒被他掀翻在地,最後只好也對著他跪下去。
苟勝磕一個頭,她也對著拜一下菩薩。
“主公,灑家是個粗人,不懂什麼大道理,我只認一個死理——那就是主公叫我幹啥我就幹啥!絕無二話!”
“好好好,你先起來再說。”
“灑家對天起誓,今後主公讓灑家往東,灑家絕不向西!你叫灑家摸狗,灑家絕不偷雞!”
“好好好,我明白了,你快起來吧。”
“主公先起來,灑家再起。”
“一起一起……”
他倆趴在地上,像練蛤蟆功似的,對著跪,跪了拜,一個磕頭聲聲,一個五體投地,倒是看得坐在榻沿的史隘乾一樂,摸著鬍鬚,笑出聲來。
“你倆這拜天地呢?”
劉戎伏在地上的身子骨一僵。
史隘乾帶笑的嗓音從頭頂處傳來,“嘿,我發現狗剩也是個肌肉男哎!主公,怪不得你這麼緊張他,原來如此啊……”
劉戎緩緩直起上身,朝面前眼神憨厚的苟勝微笑。
“給我揍他!”
“沒問題!包在灑家身上!”
‘砰——’
“哇呀呀呀……”
寂靜地星空下,發出一聲殺豬似的嚎叫。
第二天,謝瑜一來,就看見史隘乾捂著右邊眼眶,疼得嘴角直抽,下巴處的小鬍子直抖。
謝瑜好奇道:“您這……又是怎麼弄的?”
他話音剛落,劉戎披頭散髮地坐在羅漢榻上,下半身卷在被窩裡,臉上全是壞笑。
“我們家老死啊……一向很崇拜你。
這幾日,他見你左眼眶黑了,哎,瞧著又帥又時髦,且覺得你一個人眼眶黑吧,實在是太、孤、單、了!
所以昨晚他起夜的時候,一下子想通了,故意栽進茅坑裡,把右眼眶也給整黑了,湊成一對兒陪你呢。
死愛錢,你說,我講得對不對?”
“對對對,主公一向英明神武!要是不對,那也是老朽的錯!”
謝瑜聽聞這話,同情地望了一眼史隘乾,卻見他一副幾欲要哭出來的表情,再一瞅劉戎。
劉戎立馬“哼”地一聲,頃刻間扭開頭顱,再不同他對視。
劉戎這番話講得極其嘲諷,但凡是個人都聽得出來,是為了擠兌謝瑜。
謝瑜又豈會聽不出來?
但他卻連一句嘴都沒有回,只是唇角微彎,若有若無地揚了一下,像是笑了,又好像根本沒笑。之後,他便開始專心致志地給苟勝處理傷勢,完了跟苟勝和史隘乾各打了一聲招呼,就背起藥箱離開了。
他剛一走,劉戎就立即把枕頭摔在了地上,看得對面的苟勝張大嘴巴,眼神淳樸地望向史隘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