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被推出了門,一邊走一邊還用小爪子梳理著一腦袋被季布弄亂的毛——他倒是不在意,不隔三差五跟季布廢話囉嗦,不被季布收拾,他就會覺得生活很無趣。不過發呆等電梯的時候有三個男人經過他身後時聊了幾句閒天兒,被他聽見了。
“這個?”
“對,噓,就是他。”
“咱們季老闆真是個……GAY?。”
“噓,噓,咱可不知道,哈哈。”
衛未一盯著電梯的門發呆,爺我是GAY怎麼了?關你屁事了?搶你錢了還是強 奸你兒子了?衛未一真想揍他們,可是頭都沒有回,胳膊也沒有抬一下。
他溜達到季布公司附近的公園,找了個長椅坐下來發呆,GAY怎麼了?GAY怎麼了?招誰惹誰了了?可是沒人會跟他理論,只會用傾斜的眼角看一眼,不屑的口氣哼一聲。衛未一呢,他自己已經習慣了,他這麼一個人,即使他不是GAY,受到的嘲弄輕視也不會少。可季布不是衛未一,季布沒做錯過什麼,幹嘛用那種鄙夷的口氣議論他?衛未一抬起頭,後腦勺仰在長椅背上,看著一群鴿子低空飛行。
季布受的了嗎?
季布一個人的時候,其實很不開心,衛未一是知道的。衛未一撞見過季布皺眉的時候,煩躁的時候,那遠比從前多多了。可是隻要一抬頭看見自己,季布馬上就會展開眉頭微笑。有時候季布以為他睡著了,就會偷偷摘下他的手套摸他的右手,一點一點地撫摸,撫摸很久。衛未一想想季布真的很愛他,他現在心滿意足,是真的,再沒有什麼別的更多的要求了。他也想對季布好,可是不知道方法,他想想以前做過的事,都是錯的,以後要做什麼,他完全不知道。
透過鏡頭,看著這個世界,所以跟這個世界之間總是有隔閡。衛未一還是不太懂這個世界,不過季布說他也不太懂,所以不用想太多,只要去接受就好了。那他覺得,他只要待在季布身邊就好了,待在季布身邊的時候,他們的世界裡只有彼此,他覺得很滿足。可被人議論的時候,就彷彿被人從躲藏的地方扯了出來,他才意識到,除了他跟季布的世界之外,外邊的這個世界還很大。他怕被人發現他跟季布的那個世界,他怕被人注意,怕被人傷害,尤其,怕季布受委屈。
要是我不愛他這麼深就好了。衛未一開啟相機,從鏡頭裡看著外邊。
有一個人緩慢地走進了他的鏡頭,他愣了一會,習慣性地拍了下來,又關上相機,站起來看著那個人,想了一會還是覺得很納悶。
衛未一朝那個人走了過去,那是個模樣普通又可憐兮兮的人,被剃光的腦袋上稍微冒出些頭髮,看來他沒有得到好好地照顧,這樣狼狽地待在冷風裡連頂能帶來些自尊的帽子都沒有。他在衛未一前面緩慢地挪著步子,拄著一隻破柺杖,他的腿似乎不能隨意彎曲,重心也無法放的穩,倒有些像小孩子走路。衛未一走近他,看到他的羽絨服上帶著土,可能剛摔過跟頭,其他的地方也很髒,帶著油泥,好像好久沒人給他洗過。
衛未一在可以的時候,能夠拉下臉來做的非常不禮貌,今天就是這樣,他差點趴在那人的臉上瞧他,那個人哆嗦著站住腳,目光恐慌閃避。
“陳莫。”衛未一叫出口,“果然是你,你怎麼這樣了?”
這人肯定是陳莫,因為他在聽見自己名字的時候滿臉發紅,如果不是衛未一扶了他一把,他就跌倒在地上了。
“你怎麼了?”衛未一拽住他的胳膊。
他哆嗦著張開嘴唇,舌頭僵直,發出兩個渾濁的單音,衛未一聽不清他在說什麼。他緩慢地抬起一隻胳膊似乎在指自己的腦袋。
衛未一看著他,還是不知道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他想了想問他,“你知道我是誰?”
陳莫沒有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