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進來,滿臉驚慌,問道:“老爺,你有啥子吩咐?”
吳孝增看了一眼,醒悟過來。細妹早已經被打發到花鬱青那邊去伺候了。這個女娃兒是細妹給找的。來了三個月,他硬是連名字也沒記住。
與花鬱青分床、分室而眠,是因為花鬱青去年底生了一個兒子。花鬱青在答應嫁他之時,就曾約法三章:第一,是將胡嘉寶養起來,隨他們生活,一直到死為止;第二,是菊湘並不隨嫁,而是留在古丈伺候母親;第三,就是一旦生了孩兒,不論是男是女,都要與吳孝增分房而居。
吳孝增想了想,除去第三條有點難以接受之外,前兩條都冇得問題。看門的表叔見他拿不定主意,斗膽進言:“你又不是個傻崽,這有啥子難的嘛。花姑娘沒過門,就先想到了要娃兒。這就是說,她不反對與你睏覺嘍。分房睡才好哩,省得娃兒打攪。”
吳孝增恍然大悟,讚道:“人都說薑是老的辣,狗是老的滑,表叔硬是滑頭得很。”就批了來書,完全同意。至於原來想把菊湘也順手牽羊納為小妾的念頭,早丟到爪窪國裡去了。
吳孝增思想了一會兒,見女娃兒還在那裡站著,就說:“咦,你咋個還站著?莫非你是個傻瓜?你叫麼子名字來?”
女孩兒抖顫著說:“回老爺。我叫,我叫香茗。是你叫我進來的。”
吳孝增“哦”了一聲,吩咐道:“是我叫你來的?那你就把門外的喜鵲給我捉嘍。一天到晚的鴰噪,叫喪哪?哎,你到底叫麼子名字呦?”
香茗早已出門去找竹竿去捉喜鵲去了,沒有聽見他的後一句話。吳孝增下得床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自語道:“細妹個賊鬼頭,不想伺候我,從哪兒找了個傻子來糊弄我麼。”
自從他爹吳仁義死後,吳孝增就給家人交代,今後不許再叫他少爺,要一律喊老爺。至於對吳孝滿與吳孝多,愛喊二少爺與三少爺就喊去。
他怔了一會,聽內外都靜悄悄地,又喊了一聲:“娃兒,女崽。”見無人應聲,只有自己把衣服穿了。邁步出門,來到了後院,準備去給花鬱青問好,順便看看他的寶貝兒子。
一進後院門,就見胡嘉寶正與三哥吳孝多的小兒子在玩耍。兩個人一人伸出一隻手掌,對拍著,口中唸唸有詞:
《菊花醉》第七章(11)
雞公叫,
天明嘍。
老倌起來餵牛嘍。
堂客起來補衣裳,
一下子補到牛皮上。
哈哈哈……
胡嘉寶流著口水,滿臉是泥。衣服的鈕釦也扣錯了兩隻,在那兒拍手大笑。一邊說:“好好玩呦。好好玩呦。”
吳孝增看著他的模樣,問:“嘉寶,你咋個搞起的嘛?把釦子都扣錯了。翠兒哩?翠兒!”他大叫了一聲,還是無有人來。就咕噥了一句:“這個翠兒,越來越不像話了。”蹲下身,要動手為他繫好釦子。
胡嘉寶斜睨了他一眼,把他的手撥拉開去。忽然指著他說:“你是么兒。你不拍手是傻瓜。我不拍手是傻瓜。我要拍手是傻瓜。”
吳孝增嘆了口氣,站起身,就要進上房去。
胡嘉寶不理會他,在那兒兀自問吳孝多的兒子:“老倌,我唱得好不好?”說著,自顧拍起手來:“你不拍手是傻瓜。我不拍手是傻瓜。你要拍手是傻瓜。”
吳孝增進到上房裡,屋裡靜悄悄地無人。走進東間裡,是花鬱青的臥室,也是原來胡英的臥室。見被褥已經疊起,屋裡一股奶水味仍舊很濃。床頂上吊著一朵剪紙菊花,花花綠綠地很好看。
吳孝增知道是花鬱青心裡還想著胡英,因為菊花是胡英的最愛。他的心裡泛起一股醋意,要伸手把那菊花摘下來撕了。
正待伸手,忽聽腳步聲響,急忙縮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