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對方。
“輕浮的愛情,這麼快就轉為戀愛婚姻,真是從未見過。”老舅公說道。他注視著這對青年人,就像生物學家在顯微鏡下觀察一隻昆蟲。
這句話嚇壞了德·封丹納伯爵夫婦。老旺代黨人雖然做過保證,不再過問女兒的婚事,可這回還是要管。他到巴黎去打聽,但是一無所獲,只好委託市府一個官員調查龍格維爾的家庭情況。他對這個難解之謎很擔心,又不知道調查會有什麼結果,覺得有必要關照一下女兒,要她謹慎從事。愛米莉假裝聽從父親的忠告,臉上卻是一副譏笑的神情。
“我親愛的愛米莉,您就是愛他,起碼也不要告訴他。”
“父親,我確實愛他,不過,您什麼時候允許,我再告訴他。”
“愛米莉呀,你也該想想,他的家庭、地位,還都不清楚嘛。”
“要說不清楚,也是我願意的。可是,話又說回來,父親,您盼望我早點結婚,讓我自己選擇;我呢,現在選定了,不能再更改,還要怎樣呢?”
“還要了解,您選中的人是不是貴族院議員的兒子,我親愛的孩子。”可敬的老人諷刺地回答。
愛米莉沉默了片刻,隨後抬起頭,望著父親,有些不安地問:
“難道龍格維爾家族……?”
“已經絕嗣了。羅斯登一靈堡老公爵,是龍格維爾家族旁支的最後一人,於1793年死在斷頭臺上。”
“可是,父親,有不少貴族之家是私生子的後代。法蘭西曆史上有多少親王,都給他們家微添上斜紋。”
“你的觀念變多了。”老貴族微笑著說。
第二天,是封丹納一家在普拉納別墅逗留的最後一天。愛米莉聽了父親的勸告,心情很亂,焦急地等待龍格維爾平日來的時刻,好向他問個究竟。用罷正餐,她獨自一人到花園散步,朝適於談心的樹叢走去,心想殷勤的年輕人準去找她。她一路快步如風,一邊盤算用什麼好辦法,既不牽連自己的名譽,又能探出這樣重要的秘密,這事真難哪!直到目前為止,她還沒有向這位素昧平生的青年,正面承認自己的感情。她同馬克西米連一樣,也在暗暗地享受初戀的情味。可是,他倆一個比一個驕矜,似乎都怕承認自己有了愛情。
馬克西米連·龍格維爾聽了克拉拉的話,對愛米莉的性格產生了比較有根據的懷疑,不禁思潮翻騰,不能自己,年輕的心忽而衝動激盪,忽而低沉下來,想了解並考驗那個女子,好寄託自身的幸福。他沒有被愛情迷住眼睛,看出愛米莉這個年輕姑娘囿於成見,性格上有些毛病。然而,他既不願意拿自己的愛情,也不願意拿自己的生命來冒險,打算弄清愛米莉真正愛他之後,再想法消除對方的成見。這樣,他始終把話藏在心裡;不過,他的眼神、姿態、一舉一動,都顯露出情意。德·封丹納小姐呢,她自恃出身豪門,容貌出眾,滋長了荒唐的虛榮心,比一般姑娘還要高傲,絕不肯主動表白愛情,儘管她感情日益熾熱,有時真想一吐為快。就這樣,一對情侶沒有互吐胸臆,卻本能地瞭解對方的隱情。同樣,他倆遲遲不談,彷彿在進行一場比耐心的殘酷遊戲:一個想發現對方愛不愛自己,非要他高傲的情人承認不可;另一個則暗暗企望,他能隨時打破這種過分客氣的沉默。
愛米莉坐在粗木椅上,回顧三個月來充滿歡樂的一幕幕情景。她僅存的疑懼,就是她父親的懷疑;對此她也認真考慮過兩三次,然而她畢竟年輕,不閱世事,想來想去總覺得沒問題。首先,她自我安慰地想,她不可能看錯人;整整一夏天,她觀察馬克西米連的一言一行,沒有發現蛛絲馬跡,表明他出身庶民,或者從事一般行業。不僅如此,他的談吐不凡,顯然是個經營國家重大利益的人。
“再說,”愛米莉心想,“他若是個職員、銀行家,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