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雪苑,方才他進來的時候,只以為是洛吹雪休息了,直到找遍了整個苑內,才接受了她不在的事實。
月無影發現自己竟無法冷靜的停止內心的空洞,彷彿那依舊完好的心臟被人硬生生的揪住撕扯,任意摧殘。觸目的景緻萬種千般,皆不變的是她,她坐在石桌上側頭思索的神情,她在涼亭垂首撫琴的神情,她逗弄著白鶴的神情,她擇採著花朵的神情,她含蓄一笑的神情,一切的一切,都是她。一切都沒有變,只是,她離開了。他不懂,他此刻從未體驗過的情感叫做什麼。愛情,腦海中浮現他曾經嗤之以鼻,嘲笑以及愚弄的名詞,世人皆為情痴,他原以為自己永遠都可凌駕與它之上,卻沒想到,終到頭來,他還是錯了。
閉上眼深深的嘆了口氣,再睜開時,屬於君王的冷酷表情又回到他臉上。
是該時候了,該時候揪出背後的人。吹雪,我的後,讓我在找尋你的過程中為你開闢好屬於你的王宮。她們,罪無可赦。
痛,只是一徑的痛,徹骨的痛。感覺猶如置身在一條急喘的河流中央,隨著波動流擺起伏,每每被那水注沖刷著,而後又如身在炙熱炎然的火中,掙脫不開。
一幕幕的景象閃過腦海,幼時倔強的眼神,總是躲在暗處看著自己的那雙若有所求的雙眼。第一次被堅定的愛著的眼神,睡夢中為她拭淚的溫柔的雙眼。直到知道自己被背叛時的表情……
所有痛苦的記憶都在這一刻伴隨著身體上的痛苦相約而至,彷彿依然看到舅舅死前的情景,啜泣著微笑的情景,朱思皖含笑著而去的情景和他年幼時偶爾掠過的淺淡微笑……
最後皆是一片紫,漫無天地的紫,覆蓋一切的紫,那總是躲藏著,卻又不斷引她注意的紫。
許久……
一切彷彿都安靜下來,耳畔方接收到聲音。
“大夫,這位姐姐真的救不好嗎?”清清冷冷的聲音揚起。
“醫者已盡力了,姑娘何必強求。生死全在這位姑娘一念之間,端看她如何自處了。”老者的聲音代入一聲嘆息。
隨後一切安靜下來。
原來,她是不願醒的。即使如此,她還是如此深愛這個世界,這個給予她美好親情與友情的世界。是啊,她還有父母,那對完全屬於她的父母,那個堅毅沉默的父親,總是默默的保護她,溫柔美麗的母親,也同樣心繫著她的一切。
若是她斷然離開了,他們又將如何?
不,她還不可以離開,國家將亂,她還未提醒冰玄卿,還未為她守護的國家盡一分力,還未完成她對朱雀子民的承諾,保護他們不受戰亂之苦,她如何離開?
黑暗中似乎傳來一聲嘆息,不著痕跡。
她,還不能離開。
毫不意外的獨自醒來,洛吹雪對自己輕笑。胸口依然很痛,全身都已麻木,絲毫都動彈不得。只有無聲息的等待著。
“你醒來了?”雖然是平淡的聲音,卻絲毫不掩飾那其中驚喜的味道。
洛吹雪遠遠便聞到一股熟悉的蘭花香,卻見藍衣女子放下手中的拖盤走到她近前。朦朧的笑容彷彿從未出現在她臉上,清柔的眉眼,空谷幽蘭一般頓入她面前。
她竟然是她熟悉的,沉霧。
數日後,在沉霧的悉心照顧下,洛吹雪已能獨自下床了。朝夕相處,洛吹雪對這位清冷的美人也有幾分瞭解。她其實不如她外表氣韻給人感覺的一般孤傲,她其實心性單純,少言寡語,才給人冰冷之感。其實她對外界的事情身份好奇,有的時候像個好奇心十足的孩童。同樣也就因為她長期以來離群索居,因此對有些常識缺乏的緊。於是奇怪的對話經常出現在她們中間。
“小霧,你倒是說說雞有幾條腿?”喝著美人泡的花茶的洛吹雪眼裡一片精靈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