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DL634航班開始登機……”廣播裡傳來的聲音響徹機場。
沛寧起身,拿起外套,摸出登機牌,他亦站起來,兩個人相擁道別:“我先走了,再見!哥。”她頭一次喊他哥。葉延晞驟然心痛,眼裡流出溫暖的憂傷:“再見!”
行李箱的輪子在瑩亮可鑑的大理石上滾動。她拖著箱子,最後一次走在首都國際機場。
“沛寧!”葉延晞忽然喊住她,她回頭,兩人凝佇在荒涼浮冰的冬色裡,他越過人群,與她對視,“保重!”最後,只化作兩個字,只有這兩個字,再沒有其他,卻已經夠了。
她莞爾:“你也是!”捩身瀟灑離開。
沒多久,葉延晞的航班也開始登機,他走向另一個方向。機場就像人生,不停的相逢和道別。
飛機上,沛寧靠窗而坐,外面晨曦已降,金光萬丈,飛機在空無的跑到上繞圈,沛寧貼著窗,最後一眼看這座城市。
北京有故宮皇城,有她住在這裡三十年的回憶,有她的秋雨湖綾,有她的家,有她熟悉的春夏秋冬。西雅圖呢?西雅圖沒有不眠夜,沒有Tom hanks,沒有Frank,也沒有McDreamy,只有未知……
令沛寧看得眼睛發酸,靠到椅上,北京還有他……
記得那日,在京郊別墅的那日,她比他早起,看著他安詳睡在她身側,一頭柔軟的捲髮,在陽光下如同金帛,她小心翼翼撫過他的發,貪心的手,細細劃過他的眉梢,眼角,清晰的五官,淡而彎的眉毛,挺括的鼻樑,深陷的眼窩,後來他醒了,來抓她的手,笑渦驟綻。她再躲不開,一把被他抱進懷裡。其實,她何嘗躲開過?只要他設計她,哪怕知道是陷阱,依然一頭栽進去。她怕躲開了,人生裡就再沒有與他的糾葛了。她的人生本來就只有那樣幾年時光,怎麼經得起任何的浪擲蹉跎?她的愛情,像一塊瓊玉,剔透,晶瑩,可她撅斷了,只為了讓那裂口能永遠刮在他胸口。
她終於把這場戲導完了。飛機的滑翔開始加快。
令沛寧從包裡掏出一隻原子筆,她開啟記事本,捏著筆,輕舞飛揚,在白紙上淺挑輕劃,原本,這封信應該兩年後寫,可是她怕來不及,她怕到那時自己已經無法寫字。
她原本寫了很長三頁,自己看完後又撕了,重新寫,鐵鉤銀劃,終於,只一頁,整整齊齊折進信封。白紙透潤,她看著他的名字在白色信封上被水漬化開,她人像一下被抽空了力量,癱軟在座位上。
堅強了那麼久,這一刻卻再無法堅持。飛機已經在遙遠的天空裡,北京已經離她很遠了,邵予默已經不在她今後的生命裡了……
她想起那日在去上海的高鐵上,邵予默蕭瑟的側影從黑暗裡漸漸清晰,他說:“我還真有點怕。”她的心蜷作一團,她也怕,比他更怕,怕從此天各一方。所以,她橫下心,不如在他胸口刻骨銘心刺上一口,讓那疤痕永不癒合。
她總記得那鶯飛草長的季節,他和她在教室前後對坐,陽光如水輕灑進來。他握著筆,修長的手指在焦黃的試卷上來回竄梭,輕舞飛揚的數字,深淺有度的線條從筆下綻出,她側身趴伏桌緣,輕輕壓著試卷一餘,時不時眺眼看他。他邊寫邊說:“這裡就變成了等邊三角形,這裡應該是直角……”,藍襯衣前微微鬆開的領口裡透出白華。她看他的時候,總會遇上他的目光,彷彿深海攏聚,他衝她笑,那笑容讓她潮溼的世界變得陽光,從此她貪戀這笑容,並帶著沾沾自喜,心裡清楚,那是他全世界只會對她一人綻放的笑。可這笑,她再也看不到了。她看著自己兩隻手又在眼前顫抖,兩滴晶瑩淚珠燙到手背,然後又是兩顆,然後是無數顆……她伏到到前座上,再控制不住,大量的淚湧出來。
飛機上是沒有晝夜的,她手錶停留在北京時間2點半,不知道是凌晨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