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永忠拉著臉,哼了一聲,他兒子手裡提著鞭子,伸長了脖子呲牙瞪眼地想插話。附近地裡幹活的人也不少,三三兩兩地圍過來紛紛詢問發生什麼事情。
唐文汕苦著臉很無奈地跟湊近的人說就是借牲口,唐文清家兩個丫頭任性不給使喚,杏兒大怒,氣得變了聲音,“你這叫借牲口嗎?你明明就是老鼠!”
唐文汕攤了攤手一副大度地樣子跟圍觀的人道:“你們看看這丫頭,從小這樣,一直不會說話,我這個做大爺……”
沒等他說完,唐妙立刻大聲截斷他:“大爺,大爺,你說話可要憑良心。我們別說從前那些被你已經不齒的恩惠,單說我家這頭大黑花,村裡的大爺大叔,哥哥侄子的用過的人不少吧?大家也都知道我們家向來心疼牲口,每家去借的,我們都要叮囑一句幹活慢慢來,一天不行兩天也沒關係是這樣吧。你說我們捨不得借,我倒是想問問各位鄉鄰,你們哪一位去借牲口我們拒絕過?”
村裡人家一般都養一頭牛或者一頭馬的,忙起來牲口都不夠用,經常會互相借了使喚,圍觀的人倒是大半用過大黑花的,紛紛說這牛老實幹活賣力。
唐文汕拉長了臉,陰沉道:“這話不能這麼說,誰家牲口沒……”
唐妙立刻又壓過他的聲音,她說話利索不必斟酌詞句便行雲流水般出來,自比唐文汕又快又脆,“以往借我們家牲口的鄉親們,都理解我們,而且大家也都心疼牲口,一頭牛就是半份家當,那是疼孩子一樣疼法兒。可你們看看今天這牲口是怎麼回事兒?我們再三叮囑大牛帶著小牛犢呢,結果還給使得出了大汗。大家都養牛,咱說說,牛能這個使喚法兒?大爺你說耕你家三分地,兩頭牛倒換著,可怎麼倒換到常永忠大侄子家的地裡了?我們家的牲口,我們怎麼沒一個人知道?難道你們去打個招呼的功夫也沒?”
周圍的人嘰嘰喳喳說怎麼能這樣。柳無暇站在人群裡,天黑下來模模糊糊的,看著她一副正氣凜然的樣子不禁笑了笑,這丫頭讓人放心,什麼時候都不會吃虧,知道審時度勢,從不衝動。
唐文汕尷尬不已,很是沒面子,咳嗽了兩聲,“沒什麼好看的,都散了吧,回家吃飯了。妙妙,我不是唐家人嗎?我牽了牛,跟大侄子家用用……”
杏兒突然厲聲道:“說什麼不要臉的話,你是我們家人嗎?就你們做那些事兒,你配做我們家人嗎?”那些年跟奶奶打架,給小姑戳媒,還不都是這一家耗子嘴兒!
人們紛紛說二小姐好厲害的嘴云云。
唐文汕的臉幾乎跟初臨的暮色黑為一體,斥責道:“杏兒,你這是跟長輩說話嗎?這麼沒規矩?可別給你哥哥丟人,給我們老唐家抹黑。”
杏兒譏諷道:“誰給老唐家抹黑誰自個兒心裡跟明鏡兒似的,在外頭打著我大哥的幌子做小買賣,借我們的牲口說耕三分地,結果跑來舔別人的腚,想貼乎人拿自己家牲口舔呀!”
唐文汕頓時顏面掃地,氣得渾身哆嗦,想也不想揚手就是一巴掌。
唐妙一直盯著他,沒想到他敢動手,忙去推他,結果被唐文汕一劃拉一屁股坐在地上。旁邊的人忙扶起她,幫她拍了拍土。
唐文汕揚起的手卻沒抽下去,被一人狠狠地攢住,他扭頭看竟然是來唐家做客的那個文文雅雅和氣細弱的柳無暇。
夜幕下的風呼呼地吹起來,寬大的衣衫卷著柳無暇細長的身軀更加挺拔,唐文汕卻覺得握住自己手腕的那隻手似乎有著無窮盡的力量一般,要將自己手腕折斷才肯罷休,還有那雙黑漆漆的眸子在暮色的遮掩下卻讓人感覺寒徹似冰,目光凜然帶著刀鋒,唐文汕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常永忠家的兒子拿著鞭子叫囂道:“要打架嗎?”
圍觀的人終於看不下去了,也都知道唐文汕和杏兒家的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