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鄭杏兒沉吟了一下,突然笑著說道:“君鴻,我三年前曾在縣城東山上的慈顯廟裡跟佛祖許過願,今生若能得與雨農結成連理便用金砂抄錄《金鋼經》經文一卷。如今心願已經達成,經文也和雨農共同謄寫完畢,便想著今天下午去廟裡還願。你若無事,便和我一起去吧。”
“不去,你們小兩口有親有熱的,不嫌我在中間礙眼嗎?”宋君鴻自是不會傻到這種時侯去湊熱鬧。
“雨農他累了,下午想在家中休息一會兒。我一個孤身女子上門多有不便,你便陪我走這一趟吧。”
“好吧。”宋君鴻思來反正此刻字也練不進去了,出去散散心也好,便鬆口應承了下來。
吃過午飯後,鄭杏兒便領著宋君鴻出了門,出城直奔慈顯廟而去。地方本不算遠,約模著一個時辰左右就可走到了,宋君鴻信步舉目,一路上清風徐來,遊人和信徒來往如織,倒也熱鬧。只惜鄭杏兒急著趕路,並未有能讓宋君鴻慢慢欣賞風景的機會。
進得山門,鄭杏兒便對知客僧講述了還願謄抄的事情,知客僧聽聞了之後急忙進去請得老主持出來,一會兒的工夫,一個老僧在知客僧的引領下走了出來,慈眉健步,高宣了一聲“阿彌陀佛,女施主功德無量。”,又說了幾句佛法保佑、多子多福之類的吉祥話兒,便引領著鄭杏兒往後面禪房去供存經文去了。
宋君鴻並沒有跟著過去,而是和表姐支會了一聲,一個人在寺廟中小小的閒逛起來,一邊散心,一邊等著鄭杏兒再回來。慢慢的經天王殿、大雄寶殿、說法堂一直逛到一間觀音殿前,殿門敞開著卻並未見有香客,僅一個小沙彌在打掃衛生。拾步走了進去,抬眼打量,殿中也並無多少富麗繁雜的裝飾之物,想是冷清慣了。僅是一個破蒲團和一張舊香案,後面供著一尊似頗有年月的觀音大士像。
小沙彌倒也有幾分眼色,見得宋君鴻進來,便停下手裡的活計,笑著說道:“施主,我們這座觀音菩薩甚是靈驗,不論是求子、求親還是求功名,心誠靈致。可要拜上一拜?”
宋君鴻聽聞這座慈顯廟在淳熙元年曾大肆修茸過,遠近聞名、香火鼎盛的都是寺中前面的大雄寶殿,甚至前面也見過有一座新起了才十幾年的觀音殿,遠比眼前這座不知建於何年何月的舊殿要富麗唐皇的多。心知小沙彌是在誑求香油錢,但此時心煩意亂,只求能平撫心緒,尋得指點,猶豫中還是從懷中取一吊銅錢給小沙彌,喚他取來三栓佛香,點燃了插在香爐中。抬眼望去,神案上的觀音大士赤足踏波,雪白衣絡,圓臉上慈目低垂,似在無言俯視著眼前三丈紅塵。
宋君鴻回身跪在蒲團上輕輕合什,在心中問道:
菩薩啊菩薩,人都說你救苦救難,廣渡四方。你說世間一切按排真有因果嗎?那我為何為失落到這個世界中來?你說人與人相遇相識、痴愛攜手真有緣法嗎?那為何我與湘月又會失散?三界廣大,難道還容不下一對愛侶嗎?這茫茫人海,我又到哪裡去找尋她?市井小民也知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世人深信佛門慈航普渡,皆言兩人相悅是前世積福,幾生修得,既如此你又如何能忍心讓這福緣最後又化為鏡花水月,一場虛空?弟子今日誠心禱告,請讓我們有情人早日相聚,你若真的有靈,就憐我一腔痴懷,幫幫我這個迷途的人吧!
在前世受了那麼多的唯物主義教育,所以宋君鴻以前並不是多麼痴迷神佛的人,此刻卻不由得心中希望這天地之間真有神佛存在,聽得他的禱告,他閉上雙眼緩緩的在佛像前拜伏了下去。
………【第九節 還願(中)】………
“君鴻。()”鄭杏兒這時已經供好佛經回來,詢著廟中幾位小沙彌的指點慢慢找尋到了這裡,她靜默的看著宋君鴻叩拜完畢,方才上前輕輕的將他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