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命中註定那一劫逃脫不過,是他的因果。”文判不承認勾陳扣下的罪名,何謂富改?這種指控很傷人。
“文判,說實話吧,你知道的,沒得到正確答案,我是不會走的,在這早留個十天半個月,我也無妨,反正我最近閒,跟久違沒見的老友你鬥鬥嘴、聊聊天、道道是非,應該頗有樂趣——”
明明不是恫嚇,對文判卻是最有效的威脅。
他只希望勾陳馬上滾。
“……方家男丁壽短,並不是詛咒緣故。”文判終於坦言:“應該說,不全是因為詛咒。”
文判獨特的嗓音,溫醇中卻帶有冷情,冷情間又充滿鬼魅幽幽之調,他緩緩道來,一陣陰風拂過,拂得勾陳顫起哆嗦,而真正讓勾陳湧生雞皮疙瘩,是文判一句接著一句的陳述,他瞧都不瞧勾陳一眼,仿若自語喃喃。
文判的說話聲,混在風中,地府特有的凜冽強風襲來,使那些斷斷續續的言語變得同樣冰冷,勾陳越是聽,越覺不安。
不可洩漏的天機,文判倒是不說則已,一說驚人。
薄美的唇瓣,開開合合,臉上神情一派淡雅,完全不見緊張氣息,若有誰遠遠看見亭中兩人,會以為他們在閒聊著茶好香甜點好吃那些無關緊要之語。
直至言盡,文判端杯輕啜,為自己潤喉。
“方家竟然是……”勾陳仍處於愕然中,方才聽見的事實,出乎意料的……驚人。
“所以上頭藉此機會,要修正‘方家’這個錯誤,讓他們活至三十,已經算是縱容與吞忍。”作了一出長達百年以上的戲,不過是不想落人口實,否則真要收拾方家,何須耗時耗力?
“看來我家小銀要難過好一陣子了……”勾陳失去笑容,皺起漂亮雙眉,為了方不絕早已注好的死訊。
她一定會哭的,會哭得很悽慘。
無論如何,勸銀貅離開方家,離開方不絕,不插手方家之事,是當務之急。
就讓方家這樣斷絕了血脈吧……
他怕銀貅陷得越深,會連她自個兒都惹禍上身。
“我不能多留了,我要去將小銀帶離方家,用最快的速度,否則萬一有了方家第八代,事態更麻煩!”勾陳說完便要走。
“慢。”文判喚住他。
“幹嘛?”他勾陳大神好忙,趕著要走,辦正事去。
“你來得正好,‘她’仍在找你,要求你原諒,‘她’留了句話在我這兒,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你聽不聽?”以人間演算法來算,她確實是數年前才來。
“不聽。我也留句話給‘她’。”勾陳回眸冷笑,平時待雌性生物總是和藹可親的他,媚容猙獰陰狠,方才與文判的嘻嘻笑笑神情,像是虛假而不曾存在過,含笑輕快的嗓,哪裡還在,只聽他咬牙低狺,字字從牙縫擠出來:“我,不願見你,情願死,也不見你。”
“我會原封不動,替你把話帶到。”文判不對勾陳留下的話發表任何意見,態度一如他看待世間眾魂來來去去那般淡漠疏遠,只是礙於交情——最好不用太深的交情——他勸了勾陳一句:“她留的每句話,你都不聽,又怎會知道她想說什麼呢?說不定,她是要祝你幸福快樂,從此雙方再無瓜葛。
“她那種人會祝我幸福快樂?”勾陳嗤笑。“她別出現在我面前,我就能幸福快樂。”
“你聽個幾句吧,她說——”
“文判。剛剛那隻鬼妹妹這麼可憐,我看你就幫她一把吧,你明明就一副很想出手助她的模樣嘛,我賭你總有一天會忍不住——”勾陳擋話擋得突然,也擋得巧妙,笑容妖佞惡意,美,卻淬毒帶刺。果不其然,文判凜目變臉,甫到嘴邊的話又全嚥了回去。
俊美鬼差連聲“告辭”也沒說,咻的一聲,人隨煙去,亭內再無半道身影,只丟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