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空碗,電視里正在播放一條尋人啟事。
(位於浮木山的清明療養院,一名女性病患於昨日下午——)
喻輕舟默默盯著螢幕底端的白色字幕,眼前掠過飛速移動的雨景——蒼綠中倏忽閃過一座掩映在其間的白色建築。
他一下子繃直了脊背,在口中無意識地喃喃著:“浮木山……”
“輕舟?”
喻輕舟回過神的時候。
主持人已經開始播報下一條新聞。
鉛塊般的沉重感覺逐漸在胃部堆積,他扯動嘴角做出一個若無其事的笑容。
“總感覺……是不是在哪裡聽到過這個療養院?”
喻輕舟試探著問道。
比起他的不確定,沈韻要來得篤定得多。幾乎是不假思索地,立刻就做出了回答。
“那是爸以前工作的地方。”
沈韻這麼說著,墨色的眼底掠過若有所思,他轉過臉來看向喻輕舟,神情疑惑。
“不過確實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對於那麼小的時候的事情原來還有印象嗎?”
“也不是,就是恰巧今天路過那邊,所以才——”喻輕舟訕訕地笑了笑,有些無法直面對方審視的目光。
所幸,他所說的也不完全是謊言。
否則怕是一下子就露餡了。
“這樣……那也好。”
看沈韻的樣子似乎微微鬆了一口氣。
對於這樣的反應,喻輕舟禁不住感到有些奇怪。
“為什麼這麼說?”
“這個麼——”沈韻沉吟著,眼底浮現追憶的神色。
頓了頓,才又開口道:“你小的時候在那裡被嚇到過一次,不是什麼愉快的記憶。”
(原來還有這種事情嗎?)
(竟然……完全沒有印象呢。)
喻輕舟不由地在心下暗忖。
“因為這個,媽還發了一通脾氣,爸也因此自責了很久。”
提及往事,沈韻無意識地淺淺彎起嘴角,為那張稍顯冷淡的面孔平添了幾分柔軟。
聞言,喻輕舟愈發好奇起來。
(所以究竟是發生了什麼……)
正欲追問,沈韻卻單方面地轉移了話題。
似乎並不願意就此多聊。
電視裡的新聞播報還在繼續,螢幕角落裡張貼著走失病患的尋人啟事。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拍攝的照片。
少女站在白牆前,年齡不詳,面板蒼白,長長的黑髮披散在肩頭。
就像是一場沒有預先告知的臨時起意。
突然被呼喚姓名的少女,循聲轉過頭,神情無措地與鏡頭後的某人對視——
還未來得及變換表情,就被冷不丁地定格在了時光的彼岸。
說不上來的窒息感驟然籠罩心頭。
喻輕舟有種強烈的預感,自己確實在哪裡見過這張面孔——
那是……
白色的房間之中。
有人在哼著歌。
穿著蓋過腳踝的白色長裙,少女(——亦或該稱作女子?)側身坐在窗臺邊輕聲哼唱著。
從窗子裡照進來的光,秋日的陽光也是白色的。
那張小巧的嘴巴一開一合,模糊的字句,溫柔的嗓音。
年幼的他見狀,不由地屏住了呼吸。
唯恐驚擾了眼前的景象一般地。
心臟緩慢跳動,只覺得包裹在白色光暈之中的女人有種不真實的美感,單薄得彷彿隨時會消失。
孩童默不作聲地注視著。
似曾相識的不成調的歌曲,落在他的耳中,有種令人落淚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