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棵樹怎麼能長出嘴巴,甚至發出微弱的啼哭呢?
當他明白過來這一切的時候,他已經成了一個嬰兒……一個人類的嬰兒。
更為準確地說,他成為了那名少女的孩子。
身為一個人類的嬰兒,他醒來的時間並不多,醒來之後,更多的情況下也只是在依照身體的本能行事,包括進食、包括排洩、包括他的哭和笑……
小孩子真的知道什麼是喜怒嗎?
他所見到的只是一個會動會發出聲音的肉團,可他同時又是這個肉團本身,這就很奇怪了。
他能夠感受這這副身軀傳來的恐懼與滿足,也同樣清晰地感受到這個傳遞的過程本身。
他和這副肉身最為強烈和緊密的聯絡,大概就是嬰兒呱呱墜地的那一瞬。
那種被粗暴地切斷之前的自在狀態,被迫投入到陌生世界的剝離感,喚醒了他內心深處的某種極度的恐懼,難以名狀,卻又刻骨銘心……
他想,那種恐懼的來源大約是早就被遺忘的那段記憶。
隨著他所依附的這具肉身日漸地成長,新的認識逐漸覆蓋了舊的記憶,舊的記憶又開始淡退為朦朦朧朧的虛影。
於是天平開始傾斜……
他不再確定,那些關於樹的記憶是否只是自己的妄想和杜撰。
尤其是他確實看到了那棵樹,那棵生在不起眼角落裡的小小枇杷樹——是活著的。
因為樹活著,所以他不可能是樹,所以那個夢也只可能是一個夢。
所以,他確實是孃親的孩子……只要這麼想就可以了……
因為只要這麼想,他就可以理所當然地活下去……
——可是,既然自己是枇杷。
那麼墳包裡的第二具屍體……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