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像是已經完全失去理智,豁出一切,甚至遊走在死亡邊緣也毫無所謂的驚駭程度。
“你……”這是莫里斯太太死前發出的第一個單音,也是最後一個,子彈射入她的前額,直接貫穿大腦,持槍的手臂徐緩地軟下,頹然跪地,最後直挺挺的朝前倒去。
確認過莫里斯太太已死之後,隨手扔開彈匣已空的貝瑞塔短槍,拜倫轉身步向橫跌在一堆奶粉上的狼狽身軀。
怒意尚未消退,拜倫嚴峻的臉部線條仍叫囂著冰冷的憤惱,極其陌生,但當他彎低重心,將充滿血腥氣味的掌撫上羅蕾萊的涼頰時,在那雙兇殘充血的幽深瞳眸中,她察覺了被濃縮藏匿在其中的柔軟愛意,所有他對於可能失去她的恐懼與不安,全被掩飾在看似喪失理智的瘋狂下。
這一刻,再也不能裝作若無其事,再也無力偽裝自己毫無所謂,羅蕾萊無可遏止地痛哭失聲,發麻的柔荑環上他的頸子,藉由真實的接觸確認自己並未失去這個男人。
“你瘋了嗎?你就這樣走過來,萬一子彈射中你該怎麼辦?”她激動的陷在方才焦慮的惶恐中,久久無法抽離,痛哭著捶打他堅硬如鐵的臂膀,反覆證實他仍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
天啊,就在不久前,他在她驚懼的幻想裡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她才恍然醒悟自己有多害怕失去這個男人,怕一眨眼就再也看不見他惡劣可恨的笑容,怕再也沒有機會聽他隨口扯謊……那種會把人活活逼瘋的深層恐懼徹底吞噬了她。
然後,她終於領悟,自己已經瘋狂地、近乎自虐地愛著他。
因為愛情總是降臨得荒謬,因為生命總是如此脆弱短暫,哪怕只是被犧牲的一顆棋,她都無法遏阻自己的心傾向他,早在最初,她便已經淪陷在他惡意設下的圈套中,無可自拔。
第9章(2)
“噓,別哭。”失控的暴躁情緒因為懷中少女的淚水而趨緩,拜倫伸臂打橫抱起體力不支的癱軟嬌軀。
羅蕾萊拼命環接著他的頸子,纖瘦的雙臂劇烈顫抖著,佈滿冰冷汗水的濡溼小臉埋在他的頸窩中,嚎啕啜泣。
“你可惡……我真是恨死你了……為什麼要把我拖進你的人生裡……我還以為,把你徹底遺忘在那場荒謬的惡作劇裡就會沒事……為什麼要自作主張改變我的人生……為什麼不能放過我……”
彷彿困在夢魘中,她只能反覆透過囈語來表達滿腔的恐懼,滿溢著抱怨與責怪的口吻,努力穩定驚悸的心神,確認自己的失而復得。
她離不開他了,至少到死之前都不能。
溫熱的,細碎的,充滿深摯愛戀的吻不間斷地落在她頰畔、眉睫,拜倫笑吻著難得哭得這般脆弱無助的小女人,一直想告訴她,太過早熟可不是件好事。
“我終於感受到了。”
“什……麼?”羅蕾萊哽咽得厲害,拼湊不出完整的字句。
“你那顆虔誠的心。”他俯吻她啜泣的唇,以從未有過的溫醇音調柔聲低語,“而你的信仰將會終生跟隨著你,承不承受都無所謂,我要你永遠都是專屬於我的信徒:永遠。”
甦醒時,溫柔的乳白色布簾輕拂過她側睡的面頰,脹痛的雙眼讓幾束金色的光芒扎疼,她輕柔雙眼,緩緩翻身坐起,一雙大眼紅腫如核桃,茫然無緒。
“你也該醒了吧,又哭又睡的,真教人擔心。”金髮的微胖護士拉開飄飛如翼的純白窗簾,充沛的光線照亮了她猶睏倦的淚溼容顏。
羅蕾萊疑惑地下床,慌亂地套上陪著她四海征戰的帆布鞋,尚來不及思考便倉惶的奔出病房。
不,——不是醫院,這裡是一間療養院。
愣望著眼前一排排間隔有距的病榻,她終於知道現下所在的是什麼地方,這是一間位於法國南部鄉間的療養院,也是他們一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