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清白白一個人……”她還特意新增了一句,“就是一個人……”
“玉音!”滿庚哥聲音顫抖了,緊張得身上的軍裝快要脹裂了,張開雙臂像要撲上來。
“你……敢!”胡玉音後退了一步,眼睛裡立即湧出了兩泡淚水,像個受了欺侮的小妹娃一樣。
“好,好,我現在不……”滿庚哥見狀,心裡立即生出一種兄長愛護妹妹般的感情和責任,聲音和神色都緩和了下來。“好,好,你回家去吧,老叔、嬸孃在鋪裡等久了,會不放心的。你先替我問兩個大人好!”
胡玉音提起洗衣籃筐,點了點頭:“爹孃都年紀大了,病病歪歪的……”
“玉音,改天我還要來看你!”對岸,渡船已經划過來了。
胡玉音又點了點頭,點得下巴都挨著了衣領口。她提著籃筐一步步沿著石階朝上走,三步一回頭。
民政幹事回到區政府,從頭到腳都是笑眯眯的。
區委書記楊民高是本地人,很注意培養本地幹部。在區委會、區政府二十幾號青年幹部裡,他最看重的就是民政幹事黎滿庚。小黎根正苗正,一表人材,思想單純作風正,部隊上的鑑定簽得好,服役五年立過四次三等功。當時,縣委正在佈置撤區並鄉,楊民高要被提拔到縣委去管財貿。他向縣委推薦,提拔小黎到山區大鄉—— 芙蓉鄉當鄉長兼黨總支書記。縣委組織部已經找黎滿庚談了話,只等著正式委任。這時,楊民高書記那在縣商業局工作的寶貝外甥女,來區政府所在地調查供銷工作。當然囉,三頓飯都要來書記舅舅宿舍裡吃。楊書記不知出於無心還是有意,每頓飯都派民政幹事到廚房裡打了來一起吃。民政幹事隱約聽人講過,區委書記的外甥女在縣裡搞戀愛像猴子扳苞谷,扳一個丟一個,生活不大嚴肅。飯桌上,不免就多打量了幾眼:是啊,穿著是夠洋派的,每到吃飯時,就要脫下米黃色絲光卡罩衣,只穿一件淺花無領無袖衫,裸露出一對圓圓滾滾、雪白粉嫩的胳膊,細嫩的脖子下邊也現出來那麼一片半遮不掩的皮肉,容易使人產生奇妙的聯想呢。高聳的胸脯上,布衫裡一左一右頂著兩粒對稱的小鈕釦似的。就連楊民高書記這種長年四季板著臉孔過日子的領導人,吃飯時也不免要打望一下外甥女的一對白胖的手巴子,盯兩眼她脖子下細嫩的一片,嘴角也要透出幾絲絲不易被人察覺的笑意。楊書記的外甥女究竟是位見過世面的人,落落大方,一雙會說話、能唱歌似的眼睛在民政幹事的身上瞄來掃去,真像要把人的魂魄都攝去似的。黎滿庚從來沒有被女同志波光閃閃的眼睛這樣“掃描”過,常常臉紅耳赤,笨手笨腳,低下腦殼去數凳子腳、桌子腳。
總共就這麼在一張飯桌上吃了四頓飯,彼此只曉得個“小黎”、“小李”。第三天,楊書記送走外甥女後,就笑眯眯地問:“怎麼樣?嗯?怎麼樣?”黎滿庚頭腦不靈活,反應不過來,不知所問:“楊書記,什麼事?什麼‘怎麼樣’?”真是對牛彈琴!一個二十好幾的復員軍人,這麼蠢,這麼混賬。明明剛送走了一位花兒朵兒的人兒,他卻張大嘴巴來反問舅老爺“什麼‘怎麼樣”’?
當晚,區委書記找民政幹事進行了一次嚴肅的談話。這在楊民高來講,已經是夠屈尊賞光的了。要是換了別的青年幹部,早就把“五糧液”、“瀘州老窖”孝敬上來了,洗臉水、洗腳水都打不贏了。楊民高書記以舅老兼月老的身分,還以頂頭上司的權威身分,不由分說地把兩個年輕人的政治前程、小家庭生活安排,詳細地佈置了一番。也許是出於一種領導者的習慣,他就像在佈置、分派下屬幹部去完成某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