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為什麼要道歉,我只是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覺得如此愧對你。
究竟要用什麼樣的代價才能讓我們都回到從前。
早上見到秦朗,他滿眼的血絲站在客廳裡望著我。
我朝他點點頭,一言不發拿上東西出門了。
已經不知不覺形成這樣的模式,他在家照顧弟弟,醫院裡的媽媽就由我去看望。我們誰也不敢告訴她弟弟的事,誰也不敢想象她知道以後的結果。
陸風從那天開始就一直不停打我手機,直到我把卡抽出來扔掉為止。
我不是要結束,只是想躲避。我需要時間冷靜下來,需要時間原諒他,需要時間把突如起來的這一切都理清楚。
我沒想到會在醫院見到他,確切說是在我媽的病房裡見到他。
看到母親激動慌亂的表情,我幾乎是驚慌失措地衝進去,一把推開站在病床前面的陸風:“你又想幹什麼?!!”
他前一刻驚喜的臉瞬間就暗淡下去,我這才注意到他笨拙地提著堆和他完全不相稱的探望病人用的禮物,表情尷尬。
“我來為亦晨的事向她道歉的。”他淡淡地朝著我。
我腦子裡嗡地一響,忙轉頭看向母親,她也正張皇地望著我:“小辰……他說亦晨……他是不是弄錯了?他是不是來騙我的,他…………”
我們就像在一輛失控衝下懸崖的車上,明知道等著我們的是什麼,可是誰也沒有辦法阻止,只能眼睜睜朝著預知的絕望的結局急速飛馳而去。
母親堅持回家,她看到亦晨的時候反而比之前在醫院裡要平靜得多,只是有點呆滯。
“亦晨的腿,真的不能動了啊。”晚上我在她房間扶她上床,喂她吃了藥,給她蓋好被子的時候,她突然自言自語。
“不會的,秦朗在東京替他找到醫生了……”我又一次重複這幾天來反覆安慰弟弟用的話。
她不知道聽到沒有,木然地看了看窗戶,又看看我:“你是小辰吧。”
“是啊,媽。”我忍著眼淚。
“你怎麼這麼瘦了……”
這是她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一個晚上我睡得全身熱一陣冷一陣,一直髮抖,天亮了我去叫母親起床,她面朝裡躺著,沒有理我。
“媽?”我哭著去搖晃她,她已經僵直了。
一直到辦完喪事,我都混沌著沒有真實的感覺,我覺得更像一個沒有邏輯的快節奏的黑白的夢。母親過世了,弟弟腿殘了……這些事,是發生在我身上的嗎?
跑起來我從來追不上的弟弟,在臺上奔跑著揮舞他的GUITAR的弟弟,得意洋洋跟我說考了駕照的弟弟……還有……一天一個電話著我們回家的媽媽,嘮嘮叨叨替我織毛衣的媽媽,每次我出門都要站在陽臺上看著我過馬路的媽媽……
他們是什麼時候不見的?
陸風找到我,一直不停地對我說話,可我只能看得見他的嘴巴在動,卻分辨不出他在說什麼。
有一瞬間我甚至有點疑惑這個人是誰。
“小辰,你有沒有聽見我在說什麼?你媽媽已經去世了,你也不要太難過……你跟我回去,現在沒有人會阻礙我們……”
……對了,是他,這個人,害得亦晨……害得我媽……
一股冰冷的東西從腳底下冒起來,讓我一陣陣發抖。
“明天是最後限期,我得去美國把事情都交代好……我什麼都不要,以後只跟你在一起,好不好?你乖乖在這裡等我,不要亂跑,你等我回來接你,……”
我目光空洞地看著他的臉。
在一起?現在我們在一起?
你以為……我們能回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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