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珩沒有動。眼下四周皆是厚重雨幕,目不可視,身側又皆為沙徑石路,處處為平地,根本藏無可藏。
更是連一棵樹、半片糙也不見,不可能像剛剛那樣採摘樹葉為樂器,來吹奏催眠曲。
或許便要命喪於此。孟珩凝眉暗想。
只不過,不到最後一刻,便仍有嘗試的餘地。
他穩住氣息,底盤紋絲不動,只透過那雨幕,目光平靜地望著最前面那身姿猛健的獸中之王。
既是妖物所化,定然有神智、思維,應當比猛獸倒要好應對一些。
這隻黑斑黃紋虎又穿過雨簾,往前湊了幾分,現下離孟珩只有兩尺距離。
獸王所噴出的溫熱鼻息近在眼前,它張了張那血盆大口,似是迫不及待地想把孟珩吞入腹中。
孟珩皺了皺眉,視線掃過一同靠近過來的豺、狼、獅、豹等獸,心中疑雲漸漸醞釀。
不對,眼下情景很是不對勁。
他再凝眸看向那蓄勢待發的黑斑黃紋虎,仔細審視了片刻,竟是緩緩地勾唇笑了。
索性也不再幹坐在原地,以手撐地慢悠悠站了起來。
一眾野獸登時將虎視眈眈的目光追隨過來,那黑斑黃紋虎更是喉中咆哮一聲,目眥盡裂地怒視著眼前意圖反抗的獵物。
彷彿只要孟珩再動一下,它便要撲過來將他撕成碎片!
孟珩卻恍若未覺,只嘴角噙笑,目不斜視地向那最前面的獸王走去。
兩尺、一尺、半尺……終於,二者的距離只在一寸之間。
在傲然盤踞的猛虎面前,少年瘦小的就像是一隻白兔,只要那野獸張一張口,便能把他的脖頸咬斷。
然而那獸王卻沒有動作。
除了咆哮、怒視和舞爪示威之外,便再沒有下一步的動作了。
再看一旁幾個跟隨的豺狼獅豹,竟也是如此,彼此之間拉開圓陣將他團團圍住,可偏沒有一個伸出自己那尖牙利齒,朝他撲過來。
孟珩瞭然地微微一笑。
虎豹豺狼、猛獸雄獅本來就勢同水火,絕不相容,縱然天長日久有了靈性,化而為妖,亦不當融洽共處、群攻一個獵物。
再細察那黑斑黃紋虎身上所纏之妖氣,雖陰沉詭吊,卻若有若無,平淡和緩,決然不像是蓄勢待發、獵物在前的猛獸所發出,與之前想要取他性命、張牙舞爪的妖所散發出的妖氣完全是兩番模樣。
雖有兇悍之形,卻無兇悍之氣,便是漏洞所在。
孟珩更上前了一步,他伸出手去輕輕觸碰那猛虎的前額,只見剎那之間,這體格龐大的猛獸竟如同煙霧一般,緩緩蒸騰在那重重雨幕之中,不見蹤影。
與此同時,兩側的豺狼獅豹也一陣煙霧繚繞,然後被那淒風冷雨打散,蕩然無存。
原來竟是幻境。
孟珩輕笑一聲,微微仰頸看向天邊漸漸散去的陰霾。
有幾縷微光衝破雲層,漸次擴大,而後緩緩驅散了這淒糜的雨。
雨聲漸停,風聲漸止,終於露出了這一方天地的本真面目。
卻是飛沙走石,重巒疊嶂,道路交錯,不見歸途。
孟珩卻不見方才的驚疑了。
本來沙地之上,緣何會引來瓢潑大雨?既有雨水澆灌,又緣何會有不毛之沙?
處處矛盾,處處疑雲,可見此情此景,大抵是有人故意為之,專門擾人思緒,亂象迷眼罷了。
既是幻象亂景,此間又淡淡瀰漫著一股妖異之氣,想必定是仍在玉面山無疑。
而出此幻象之者,也只有那位千年的狐妖了。
既是那位的手筆,恐怕任自己四處探查走動也無濟於事,也不會只是亂景這麼簡單,或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