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黑暗。
晚些時候,外頭嗩吶聲終是消減些,紅妝美人叫人眾星捧月送入新房來,送嫁婆婆也完成使命一樣,嘻嘻笑著過來討賞錢。
這些事不必要臨光做主,自有王府裡的老嬤嬤管著,一舉手一投足都有些管家婆婆的風範。
臨光冷眼旁觀,也樂得掖著手當柱子。於她來說,實則身份真是尷尬,不是主家奴僕,亦不是女家奴僕,雖是宮裡頭領俸祿吃皇糧的,可到底還是同遠王府隔著一層,是以這銀錢之事,她能不沾手便不沾手。
送嫁的喜嬤嬤討得了賞,倏忽笑起來如同二月花,“殿下仁德,娶進門的王妃也是一等一的的好樣貌,日後相夫教子不在話下,奴婢先說個百年好合早生貴子的吉利話……”吉利話一串牽著一串往外蹦,根本不必過腦。
管事的老嬤嬤聽罷這話,方始露出個不緊不慢的笑,又使人給她送上金餜子,正愁無人給她王府撐臉面,眼風一掃,恰恰瞧見躲懶的臨光,又道,“女官這時辛苦,若是得閒,可否勞煩,送這喜嬤嬤去前頭宴上?”
王府裡大度,送親送嫁也自有席面,左右錢財從公中出,不在意這一分兩厘。
臨光驀然得了這麼個差事,除卻驚訝便只剩下茫然。她抬起眼,對眼前情形還未分明,“前頭宴上?”
王府裡的管事嬤嬤氣派大,可大喜日子少不得笑臉迎人,重又將先前那話說上一遍,“這一整日也勞碌,女官若是倦乏,正好也在席上歇歇腳,好好用些飯食……”
臨光一瞬明瞭,左右思量著可真是一件好差事,悶頭砸過來也不管旁人願不願意,可少不得還是要依言,同那喜嬤嬤寒暄幾句朝外頭走。
一時出了這院子,卻只有紅紙燈籠滿眼,沿著廊下掛上一排溜,指的恰是往前頭去的路。
那喜嬤嬤身邊自有喜娘隨著,也不必打燈籠,一行幾人便沿著廊下往前頭去。
不多時到前頭,又是好一陣寒暄,一個要強拉人一同吃酒席,一個又要回院子,真是好一陣歪纏。
臨光望望天色,終究還是推辭,“前頭男賓席怕是差不多宴散,宮裡頭卻也要落鑰,著實是沒什麼時辰再吃酒……”
那喜嬤嬤不如意,只好作罷。
剩臨光一個,自然依著原路往回走。
路上倒是行岔了路,歪歪拐拐經過男賓院子,果真見到得三五賓客離席,俱都是酒氣濃深,當是盡了興。
臨光尋了底下人問過路,這才提足往後頭走。
暗影重重,這時節連一絲風都沒有,自入了夏,好似突地熱起來,天地之間是一個巨大蒸籠,只有晚間是涼爽些的。
可這涼爽挾著酒氣,註定要在這悶人的院子裡發酵,最後腐爛,一點點摳下人的血肉皮囊來,留一個白骨森森,委實駭人。
臨光從來是個膽大的,可一路往下頭去走卻愈發偏僻,及至腳下一頓,她方才醒悟過來——自己這是迷了路途,這毛病果真是要不得。
抬眼看,是灰漆漆的天,一顆星子都沒有,月亮羞羞答答扯過雲,卻能照見不大的院,有林木有山石,又有鬼影燈火,真是詭譎。
及至走回正道上,臨光始鬆下一口氣。
不多時路走到頭,新房院子馬上就到,只消轉過一道廊,再繞過一道門,便是燈火輝煌的去處。
臨光腳步不停,正待要跨過那門,恍然卻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沉且重,叫夜風一吹,連帶著酒氣也送過來。
她恍然一驚,猛回頭就瞧見一攤爛泥,正叫兩個薑黃衫子的小太監扶著,歪歪扭扭要朝地下跪。
她慌張,忙朝旁邊一躲,躬身屈膝,道,“殿下。”
“爛泥”聽見聲響,聞聲抬起頭,恰正好望見她青鴉鴉頂發,不大耐煩,道,“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