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禪看著,忍不住擔憂:“佛子,身體為重,您已經幾日未曾閤眼了……”
從佛窟出來時,佛子的情緒與身體,本就處於一個極其不穩定的情況,後來又碰上公主出事,整個人就更加不知疲倦了,他像是自虐般,折磨著自己的身心。
檀迦收回視線,目光重新落回在鹿憂臉上。
他久久凝視著,沒有理會,只道:“出去。”
他已經分不出任何的心神了,只想守在這,守著她。
可她閉上眼後,就再也沒有睜開過了。
一次都沒有……
有時候,他望著她的那張臉,思緒總會在無意間被拉回過去,總是會反覆記起分別之時的場景,那些畫面歷歷在目,在他墜入深淵時,彌留在耳邊的那句哽咽,彼時,成了困住他的枷鎖。
她道:“檀迦,我也是會生氣的……”
所以她遲遲不願醒來,就是在生氣。
生氣他的隱瞞,生氣他的自作主張,生氣他的見面不識,生氣他的後知後覺……
可是,他真的知道錯了。
他真的……真的知道錯了。
他還有好多話,好多好多話想同她說,還有很多很多悔意,都來不及彌補。
以前,他從未直白的對她說過一句,哪怕好幾次愛意都湧上了唇齒,他都不敢輕易地說出口。
但如今,她就這麼,毫無生機地躺在那。
他握著她漸漸冰涼的手,鋪天蓋地的絕望與害怕吞沒了一切。
許久許久,好似過了冗長半生,他才終於顫抖著張唇,吻了吻她的手背。
像是從忍耐中奔潰,他低咽道:“玉腰奴,我好想你……”
你醒來吧。
看看我。
我真的……好想你。
兩年了,直到此刻,她在眼前。
他才明白,過往那種多如綿綿細雨的愁思,其實就是思念。
此生不知何為思念,心卻無一倖免。
她的身影每次入夢,就是他的思念越界。
恢復記憶後,他的腦中閃現過無數次相逢的場景,可真正見到時,卻是烈日炎炎下,她逐漸冰涼的溫度,以及,滿目鮮血。
檀迦顫抖著伸出手,將人重新抱回懷中,不斷收緊著手臂,很用力,很用力,想要把她融入骨血,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消減一絲恐慌。
他失了勇氣,連伸手去探她的鼻息都不敢,除了抱著她,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其實,快要撐不下去了……
他真的,怕到快要死了……
“玉腰奴。”他喉間發出沙啞地顫音,“別離開我……”
他的一隻手,艱難地輕探上了她的脈搏,還是虛弱到幾乎沒有。
可就是那虛弱到沒有的脈象,成了最後支撐著他,支撐他扛下去的所有動力。
她撐不下去,他也會撐不下去。
檀迦用臉輕貼上她涼如寒玉的臉頰,明明他的也很冰,但還是想著,溫暖她,哪怕只有一點點。
他瘋狂地,將自己的內力注入她的體內,可最後都只是石沉大海,就好像,無論他怎麼做,她都暖不起來。
在指尖怎麼都觸不到脈搏的那刻,他渾身一震,然後紅著眼,嚥下了喉間湧上來的鮮血,啞聲道:“玉腰奴……”
他閉上眼,固執地摸索,尋找著那一絲證明她還活著的希望。
如此反覆好久。
那種被人反覆打入地獄,靈魂被厲鬼反覆撕扯的滋味,都在逼著他放棄,他很難形容那刻的絕望,只能近乎妥協地,任由痛苦蔓延。
他無暇顧及,心裡唯剩下一個念頭:留下來,把她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