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伸過去,輕輕握住她的拳頭,隨後學她掰開他的手指那樣,將她的手心攤開來。可她的手才稍松,下一瞬四指便朝裡緊緊按住了裴渠的指頭,反將他的手指給包進了手心。
少女的手並沒有想象中那樣軟綿綿的觸感,若非要形容,裴渠腦子裡只跳出“硬邦邦”一詞。他自認為不是什麼憐香惜玉之輩,於是手上使了使力,又將她的手掰開一些,上身往前探去,藉著堂間燈光,看清楚了她手心掌紋。
似乎很像,又很熟悉,但他依舊沒有十足把握去斷定。縱然努力說服自己不要再去求證,可他卻又偏偏不放棄任何一次確認的機會……
南山在酒樓堂間度過了難熬的一晚,因她這位老師絲毫不懂得照顧人,對她所承受的苦痛視而不見,只曉得坐在一旁等著她醒來。
晨曦照進來,南山動了動,想要撐起沉重的腦袋坐起來。咦?右手如何動彈不了?她迅速睜眼一瞄,卻發現右手被握在另一隻手裡,她陡然醒過神,三下兩下抽回手,並且順利弄醒了睡在對面的裴渠。
裴渠不過睡了小半個時辰,見她醒了,起身道:“天也亮了,徒兒要隨為師一道回府嗎?”
老師有如此好意,南山當然不會拒絕。
於是兩人速吃了些東西填肚子,便回了洛陽的裴宅。裴渠一回府便奔去後院與他久違的菜地敘舊。南山悻悻拎著個大包袱去洗了澡,將自己從頭到腳收拾了一番,悶頭睡了個大覺。
這一覺便睡到天黑,門外邊鋪了一層闇昧燈光,南山坐在床邊上愣愣看著,回想了一番昨晚的事,不由拍額懊悔。如何就沒有辨得出來那杯涼飲裡摻了酒呢?一定是睡昏了頭鼻子不好使。下回要再這樣糊里糊塗,她不如撞牆算了。
她下了床,想去找些吃的,門口恰到好處地出現了一個人影。裴渠單手端了木盤,上面擱了一碗杏酪粥,配著一碟蒸餅,看起來清清爽爽又能填飽肚子。
南山看看,抬了頭:“老師親自送晚飯來,這叫學生……”她頓了頓,主動認錯:“學生不該睡到現在。”
“為師見你沒有身為客的覺悟是很失望,但又見不得你餓死。”他穩穩將木盤遞過去,南山抬了手去接,恭恭敬敬,倒像是接聖旨似的。
裴渠站在門外並未進屋,他是個正人君子,亦是表裡不一界的楷模。
南山吃飯期間,他便一直在門外站著,好像是要等她吃完。
南山只顧著填肚子,所以吃得飛快。她吃飯素來沒甚動靜,裴渠在外候了有好一會兒,忽聽得她起身的聲音,遂轉身朝裡略略一瞧:“將盤子拿出來罷。”
南山將碗碟放回木盤,走到門口說:“讓老師帶回去多不好,學生還是自己送去罷。”
裴渠卻不理她,不由分說搭上那木盤,手上微微使了力。南山只好鬆了手,只聽得他問:“杏酪粥好吃嗎?是不是不夠甜?”
“不不不,甜得恰到好處。”
“是嗎?”
裴渠的聲音聽不出什麼異樣,好像只是隨口一問。他端著那木盤又說:“明日回長安,需得起早,洗漱完便接著睡罷。”
南山點點頭,彎了腰恭送他離開。
裴渠頭也不回地走到廊盡頭,要拐彎的時候卻回頭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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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師生二人按計劃回長安,連端陽節亦是在馬車度過的。比起上回從長安到洛陽,這次途中兩人倒是稍微熱絡了些。但這熱絡裡似乎……全是你死我活。
南山提議下棋,結果翻遍車廂,發現沒有棋盤也沒有棋子。條件艱苦,於是她說:“老師可下得了盲棋?”
“下。”
“象棋?”
“沒趣。”裴渠說,“下圍棋。”
南山